她慈祥柔和的面容上满是不解:“你说什么?下药?”
“花神节那晚,她给孩儿下了媚药,否则我根本不会和她……”
“等一下——”
杨氏冷冷打断他:“你是说,在此之前,你和公主根本就没有圆房?”
吴峥顿了顿,似乎不经意望了上官颜一眼,继而颔首。
杨氏道:“糊涂!你娶了公主,竟如此冷落她,如今她怀孕了,你还没有好脸色,真是枉为人夫!”
吴峥不可置信地抬眸:“娘,她给我下药,万一不是媚药,而是毒/药,你的儿子此刻不可能全须全尾的站在这里和你说话了。”
“那也是你自找的。公主救了你的命,救了魏国千百将士的命,你竟然如此对她。”
吴峥气急道:“是,她是救了我的命,所以我才会娶她,但我根本不爱她,也根本没打算让她生下我的孩……”
啪——
上官颜一震,看着吴峥的头在骤然的冲击下偏到了一边。
杨氏缓缓放下手掌,呼了口气:“这样不知好歹的话以后就别说了。好好对待公主,好好对待你们即将出世的孩子。”
半晌,吴峥涩然一笑:“记忆中娘您总是这样,不会耐心听完我的话,也不在意我的心情,我做的事永远只分对错,没有愿不愿意。”他抬着微红的眼睛,极轻地问道:“如果今天站在这里的人是大哥,你还会这样对他吗?”
杨氏微怔,一双眼睛中闪过些什么,又消失不见。
“你和他不一样。”
“是啊,我和他不一样,我只是娘你的儿子,他却是端和郡主的儿子,魏王的侄子。流淌着王室高贵的血液,和我这个仆人所出的孩子当然不一样。”
即便被吴峥说成是仆人,杨氏也毫无反应,垂着眼帘静默不语。
吴峥凄厉一笑,似乎习惯了杨氏的样子。“孩子可以生下,算是我留给吴府的交代。但我会离开,这个吴府,不需要我。”
说完这句话后,他便转身离开,没有再看任何人一眼。
上官颜匆匆向杨氏告了退,追了上去。
“等一下!”
听见她的声音,吴峥停下脚步,回头重重扯上她的手腕:“你和我一起离开,去没有人认识的地方,过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日子好不好。”
吴峥手劲极大,上官颜吃痛地喊道:“你冷静一点,先放开我。”
吴峥没有松手,直视着她的眼睛,突兀地道:“阿颜,你似乎冷静的出奇。”他的神色一下子冷下来,“这种时候,最不冷静的人不该是你吗?没有生气,没有愤怒,还反过来叫我冷静,你是不是根本不在意我有没有背叛你?”
上官颜索性放弃挣扎,任由他用力扯着。
“我一向冷静,你不会不清楚。”
吴峥突然甩开她的手:“是啊,你一向冷静。知道我娶了妻,你问也不问一句,冷静的披上嫁衣,做了别人的妻子。花神节那天,我被人群纠缠,你冷静的转身,头也不回。现在我有了孩子,你依然冷静的不像话,没有一点心痛的感觉。你这不是冷静,而是冷漠。上官颜,你骨子里其实就是个自私冷漠的人吧,你根本不爱我,你只爱你自己。”
上官颜仿佛没有看见他眼底的嘲讽,依旧心平静气的开口:“我知道你在气头上,说的话都不作数,我等你冷静下来,重新做回那个淡定睿智、果决英勇的征西大将军吴峥,我会和你一起面对接下来的……”
吴峥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不管这里是不是前院人来人往的地方,高声喝道:“冷静冷静,去他妈的冷静!我受够了你这幅波澜不惊的死样子,我只问你一句,你要不要跟我走?”
上官颜深深看他一眼,一字一句道:“不会,我不会和你走。”
四下一片死寂,天空中不知名的鸟儿拍打着羽翅飞过,留下一声两声的啼叫,有些婉转的哀伤。
吴峥低头看她,眸光复杂难辨,良久,长笑了一声,说不出的失望和悲凉:“我明白了。你对我的感情就只是这样而已,真可笑,是我看走了眼,就当我从来没说过那些话。”
语毕,决绝的转身,再没有回头看一眼。
……
“我就这样离开吴府,抛下了一切,坠入风月把酒弄花,在王城最大的妓馆里,终日饮酒作乐,浑浑噩噩的过了两个月。”
山崖间的风冷冽而刺骨,吹在吴峥的心头,冰凉一片。
“两个月的时间足够我冷静下来,我知道阿颜是对的,我不可能抛下吴府一走了之,她也不会跟着一个没有担当的人背弃亲人,远走天涯。”
谢时雨沉默的听着,不发一言。吴峥有没有担当她不清楚,但是换作是她,也不会跟吴峥走。
“然而我留下那样伤人的话离开,一时之间不敢回去,我害怕看到阿颜眼中的厌恶。”说到这里,吴峥紧闭着双眸,压抑地说道:“但是我错了,错的离谱。一个月后,我回到府中,做了一件令我后悔至今的错事。”
谢时雨敏锐地察觉到,吴峥接下来说的话一定同上官颜如今这副模样有所关联,她适时地接上话:“你做了什么?”
第9章
一个月后的深夜,吴峥借着酒意回到府中,去的第一个地方就是素闲居。三月前那场争吵,与其说是争吵,不如说是他一个人愤怒的宣泄,上官颜从头到尾都没想和他吵。她理智的劝慰,自己却说出伤人的话。吴峥含着愧疚偷偷来到素闲居,上官颜居住的院子。
今夜他依旧喝了许多酒,酒气冲天,身上醉意昭昭。但他觉得自己很清醒,他还知道哪里是门。然而推门而入,上官颜并不在。
这个时辰,她不在屋内睡觉,会去哪儿。
东边主寝楼里骤然亮起来的灯光一下子刺中了他的心。他迈着惊疑不定的步子来到吴询的寝楼外,雕花轩窗上成双的剪影映入眼帘。月光下,两个影子奇异的和谐,像一对恩爱的夫妻,叙着亲密的家话。
屋中传来女子熟悉的清冷的嗓音。
“你先躺着,不必等我。”
“不急,反正我这会也睡不着。再说灯下看美人,如此有趣之事,怎能错过。”
“那我熄了灯?”
噗嗤——男子发出一声清脆笑音:“有没有人说过,娘子很是风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