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钦,宣氏长子,曾为少傅,辅佐世子卫灵夷。卫灵夷乃卫灵溪的异母兄长,元后所出,身份尊贵,又得宣氏一族扶持,很是威风。
元后早逝,陛下又娶了元后的妹妹小周氏为继后,小周氏膝下只得一女,取名为卫灵溪。玄火有别于其他国家,开国之君是个女子,所以王姬亦有继承王位的权利。
卫灵溪打小就明白,同父异母的兄长卫灵夷不太喜欢自己。他看自己的眼神,丝毫没有兄长看待妹妹的怜惜和喜爱,有的只是同为竞争者的探究和敌视。
不过她也不喜欢卫灵夷就是了。
母后小周氏心高气傲,从小被嫡姐压了一头,一心盼着自己的女儿能击败嫡姐生的儿子,登上王位。卫灵溪则不同,虽然从小被母后灌输了这样的思想,本人却没什么上进心,加上出生时带了心疾,身子也不太康健,对王位争斗兴致缺缺,更没有什么王姬的风范。
可惜卫灵夷不这么想,对她处处防备,时不时还在父王面前给她上点眼药,生怕她得了什么好处。日子久了,卫灵溪也觉得烦了,打算给这多事的兄长找点麻烦来。
这找的第一个麻烦就是她那兄长大人最倚仗的人,宣氏一族的嫡长子,亦师亦友的宣钦。在她看来,站在卫灵夷身边的人,那就也是她的敌人了。
她得知宣钦三五日便入一次宫教导世子念书,便守在他的必经之路上,想着将这宣氏子捆了蒙着眼毒打一顿。想来只会死读书的贵公子应该是文弱书生那个类型的,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吃了这顿打兴许就不敢再来宫里了。
她那时尚年少,自以为学了些上树摸鸟蛋的本领便天下无敌了,再加上宫里的侍卫宫女也俱是她的手下败将,她便觉得万无一失。没想到,这次行动却给她留下了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
当她躲在暗处屡次偷袭不中的时候,卫灵溪心中对宣钦的迁怒已经变了质。想她一柄小小弹弓打遍王宫无敌手,如今射一个书呆子还屡屡不中,她一怒之下就要从树上下来打算来明的,偏偏脚一打滑,整个人从树上栽了下来。树下恰有一处池塘,她分毫不差地落入了水里。
他一动不动地望着她,薄唇紧抿,丝毫没有出手相助的意思。
卫灵溪好不容易从水里爬上来,湿淋淋地躺在草地上,头上一暗,便对上他从高处俯视的眼神。她怔了怔,一下子弹跳起来,衣衫到处滴着水,发丝湿淋淋地披在苍白脸颊上,像是从水里冒出来的女鬼。
“今日算我栽了,下次必有你好看的!”殊不知冷风吹得她哆嗦个不停,这话一丝杀伤力也无。
年轻的公子哥儿瞅着她纵使落水也不放手的小弹弓,笑了笑:“这种样式虽精巧,射程却不足,杀伤力也有限,你使再大的力也打不到我。”
卫灵溪实实在在的怒了,这是还要嘲讽她?
“有本事一对一来个正面胜负,嘴上逞威风算什么英雄好汉!”
宣钦瞧着眼前因偷袭不中而落了水的小姑娘,边叉腰边放狠话的样子实在有几分滑稽。他因被搅了清净而略有不快的心情似乎也纾解了不少。
“好,我同你比。”
结果自然是卫灵溪输了,输的无比凄惨。
“你叫什么名字?”
她躺在草地上喘着粗气,听见声音只白了个眼,一言不发。
听见他轻松离开的脚步声,她越想越伤心,暗暗咬紧了牙发誓:“此仇不报,我卫灵溪三个字便倒过来写!”
过了一会儿,卫灵溪忽然感觉身上一沉,一件长袍兜头盖下,带着温暖的体温和淡淡的檀香味。
宣钦正看着她,隔着袍子将她抱了起来:“原来是小殿下。”
要不是身上没了力气,卫灵溪险些就伸手给他一拳了。她舔了舔唇,感觉嗓子火烧火燎的,脑袋也昏昏沉沉的,勉力勾了勾手指,扯住他的衣袖:“下一次,我一定赢。”
宣钦摸了摸她的额头,有点黏黏的,发了不少汗,人烧得不轻。眼睛都红了还不忘撂话,这可真成他的罪过了。
“嗯,我等着你。”
......
从那以后,卫灵溪就常常埋伏在宣钦进宫的路上,挑衅生事。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直到又一次输了比试后,宣钦看着她毫无章法的动作,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不如我教你吧。”
“教我打败你?”卫灵溪张了张嘴,心想这人也是嚣张极了。
宣钦挑了下眉:“你这么想也行。”
本以为自尊心溢满每一根毛发的小姑娘会立马爆发,没想到小姑娘大眼睛滴溜溜一转,立马跪倒在地,哐哐就是三个响头:“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还挺能屈能伸的。
原本只打算随意指点几下的宣钦,就这么不得已的成为了小王姬的师父。
卫灵溪自然不是轻易屈服于敌人淫、威之下的人,她自有她自己的考量。亲近宣钦,其一,确确实实是为了提高自己的本事,她观这读书人不同于一般的书呆子,能文能武,样样精通,难怪能被她那挑剔的兄长看上;其二,她也是为了给卫灵夷找不自在,看到宣钦这么教导自己,难免不会生出异心,若是能离间他们二人就更好了。
宣钦年纪轻轻便做了少傅,自是有几分本事的。
卫灵溪跟着他学会了不少东西,不止是武艺,还教她读书习字,知道她从小就有心疾,还专门针对她的身体情况研制出了一套强身健体的法子,督促她日日练习。
别人家的师父是什么样的,卫灵溪不知道,但她至少知道,宣钦是真正将她当成自己的徒儿,悉心传授所学的。有的时候,她甚至会产生一种宣钦是站在她这一边的错觉。明明宣家早已站了队,卫灵夷才是他们要扶持的主君人选。
当她旁敲侧击的提起这一话题时,宣钦只是抬眼望着她,眉眼凝澹,不见任何异色。
“心境不定,心浮气躁,等你什么时候将注意力集中到自己身上,再来练习吧。”
便是不欲再谈。
宣钦平时看着温和,在教习过程中却很是严厉。卫灵溪撇撇嘴,不再多言,这个疑问却长久的留在她心底。
只是她依然致力于给卫灵夷找麻烦。
第二日,等到宣钦再一次入宫见世子时,她便趴在卫灵夷宫院的墙头上,扬起笑脸,对着宣钦打招呼:“师父好。”那笑容要多灿烂有多灿烂。
卫灵夷忍了忍,见宣钦如老僧入定,并无动静,便继续课业。
卫灵溪越发得寸进尺,时不时跃上墙头,唱个小曲,丢个小石子。
“我给师父吹个《梅花三弄》吧。”
一会儿又道:“师父听我背一段《武子西征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