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他做得确实不错。不过,你得把措辞改改,这文绉绉的语气,一看就不是我写的。”
难得见卢思薇对独子如此肯定,张秘说:“看来去趟上海,彦齐收获不小。”
“照这大半个月的势头来看,没准过个一年半载,能当我的内参。我以为他只是说说玩的,没想到他对房地产未来的供需情况,以及人口结构变化,认识比公司里的决策层都要深刻。算了,也不知是他自己的认识,还是别人教的。”卢思薇突然转了话题:“杨思琪回来了吗?”
“回来了,我昨天已经和她聊过。她说彦齐在上海找她两次,都只是问公司收购方面的事情。”
“哦?”卢思薇起身穿西装外套。张秘接着说:“我去查了酒店监控,第一次是在大堂,谈了快两个小时,应该是公事。但第二次,也就是在本周一晚上的九点二十五分,两人一起回的房间,快到十二点,杨小姐才出来。”
张秘不再说下去,事情不明而喻。
卢思薇重重地“哼”一声。了解到她的情绪,张秘才再开口说:“我觉得,这位杨小姐,也不是那么好控制的。”他稍一停顿,还是犹豫着说出来,“毕竟是彦齐的初恋。”
卢思薇拎起包要走,“那又怎样,还能翻天?起码比起当年那个小丫头,现在有用多了,”她的目光瞥向张秘手上那份报告,“不管是她教彦齐的,还是亲自替彦齐写的,总之,有点眼光和能力的,对吧?”
张秘点头附和,拿起报告要走,又想起一事,转身汇报:“于总和聿宇还是觉得,房价如此高企的情形下,舍弃高利润高回报的住宅以及商业开发,而去布局长期租赁以及养老公寓,太过划不来。”
“那他们认为应该什么时候才去开拓租赁市场?”
这个,张秘倒没过问。
“那是他们的危机意识还不够。谁都喜欢卖房子,可为什么卖房子能这么挣钱,说白了那是人口红利,是供需的严重不均衡。可情况正在改变,房子还能卖几年,心里没数吗?天海地产这些年的利润够可观了,养大了他们的眼界和胃,不屑于去挣租赁行业那一点点钱。可那个,才是未来房地产行业的主流。下午你去找一下彦齐,让他抽出时间,针对这些不想和他一条心的人,做个演讲。”
凌彦齐走后没几分钟,司芃就起床了,下楼抱着阿花去到厨房,煮皮蛋瘦肉粥。等粥沸的时间里,把昨天微信里收的两万块,还给孙莹莹。
“怎么又不要了?”孙莹莹问。
“你不劝我赶紧搞定凌彦齐,让他做金主吗?昨晚搞定了,还多亏你送的裙子。”
“我就说嘛,帅哥一看就是闷骚型。折腾得够呛吧。”
“还好。”
“那你跟他谈条件了没?”
“谈了。”
“司芃,真有你的,我都以为你不在乎这些。来,说说。”
“说什么?我就是说,不打算生孩子啊。”
“就这个,其他没谈?”
“谈什么?”
“你个青春靓丽的女孩子,白白跟人呀。以人家的家世,还有你们俩的奸/情程度,起码得给一套市中心两百平的高档公寓。车子呢,我上次也看过,法拉利有款跑车很酷炫,适合你。然后每个月再得给生活费,那也是十万起步。”
司芃坐在厨房案台上,一下一下地摸着阿花柔软的背脊。这小猫真是乖,一点都不像那只阿花。听完人的喋喋不休,她只说:“够贵的了。”
“贵什么呀。凌彦齐这种人,只可能被你一时吸引,终究是会回到他那种正常的生活里去的。你又不愿意生个孩子以后找他要抚养费,所以就这么一两年的时间,可以发家致富,明不明白?”
“好了。”司芃看粥水沸腾了,把手机放在一边。
孙莹莹还在讲:“我是真为你着想,司芃。我知道你中意凌彦齐,可一段感情总要换回点什么?除了钱,你没得别的选。”
司芃拿起饭勺搅动粥米。打从认识孙莹莹的那天开始,她知道,她们的很多想法是截然不同的。
现在的孙莹莹,每日起码更新三条朋友圈信息,内容不是她和丁国聪去了某地旅游,体验到不一样的美景;就是丁国聪心有灵犀般地,给她买了梦寐以求的名贵珠宝配饰;还有,便是怀孕后,丁国聪为她特意打造的爱心孕妇营养餐;最后,她每日都要冥想,澄净内心,滋养爱意,等待她的三个宝宝来临。
每条朋友圈发出来,都能收获上百个赞,无数的小姐妹艳羡眼红,说:“莹莹姐,恭喜你找到真爱了。”
可是,孙莹莹是个彻头彻尾的悲观者。她若相信爱,便不会这么卖力地劝司芃,说无论你怎么付出,都是得不到男人的爱,你得学会要别的东西。
这么一对比,司芃发现她好像才是那个天真的乐观者。也不是乐观,她也不相信她和凌彦齐会有将来,但是那又怎样?
她见识过死亡和失去,知道人这一生无论多努力、讲究付出必有回报,到最后还是会为很多事情后悔。假若不能把所有东西都抓住,只能挑一样在手心。孙莹莹选“回报最大”的那样,司芃只能选“不去做立马就后悔”的那件事。
况且她这一生的基调,在咖啡店里无所事事的时候就定下了——浪费。
浪费就浪费了,她无所谓,但花在凌彦齐身上的时间和心思,只要一想,仍觉得不是浪费。生活变得有趣,偶尔一阵一阵的还会觉得开心。她是有所获的,这就够了。
发现自己想通这点,她就笑了,望向窗外,广玉兰的叶子被多日的雨水洗得葱茏盎然。
城市最中心地段的那家潮汕餐厅,院落里的竹子也被洗得娇翠欲滴。等待卢思薇的时间里,凌彦齐打算先坦白:“你没和我妈说吧。”
“说什么?”
“昨天的事啊。”
“值得说吗?”
“是不值得。”凌彦齐轻笑一声,“你在嘉里也开新店了?”
“是啊。我看到你,本来想和你打个招呼。”
“可你正在工作中,我觉得不好见面,便先走了。”
“那女孩子是谁?”
“一个朋友。”
“一个朋友,有什么不好见面的?”
凌彦齐露出那种“你应该能理解”的笑容:“当然还是怕影响你工作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