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平从一旁端了一碗粥递给李立,李立连忙叫醒迷迷糊糊的妹妹,多多少少喂她吃了一点。
这么些人站着,褚清哪个都不在意,他只不喜吕迟在自己面前全只看着其他人,因此伸手将分神的吕迟拉到自己这边,笑着带些安慰似的夺回他的注意力,“你在意这个做什么,或迟或早的事情,又没得强求,你若是要问我,我算一算还比你现在大些才通呢。”
吕迟的眼睛眨了眨,注意力给褚清移转过来,脸上的红这才褪去了些。二皇子并不比自己早,这算是个妥帖的慰藉。吕迟抿抿唇,接着又有些好奇的问,“那事情的滋味好不好?”
吕平与吕修两个在吕迟看来还都是孩子,然而褚清是一个青年人,论资排辈也比两个少年人厉害不少,从他这里问出来的事情会让吕迟信服不少。
褚清思索片刻头慢慢的点了点,说完双目立刻紧紧锁着吕迟的神色,想探一探他是什么反应,却见吕迟只是好奇认真,不见半点旁的在意情绪,他的心里便也生出一股子失落来。
他全只将褚清当做寻常友人,哪有半点褚清期望的情绪。
得了回答,吕迟心中却越发狐疑。既然是个好滋味,那他怎么提不起兴致来?
正说到这里,城门口奔出一名神色焦急的侍卫,直往这边来,到了褚清面前行礼道,“殿下,宫中有事,让您回去一趟。”
吕迟闻言也不留人,只懒洋洋的对褚清摆了摆手,“等看好病我就把孙太医还回去的。”
褚清欲言又止,到底忍不住伸手又放在了吕迟的肩上,须臾便移开,跟着又笑,“我哪里在意这个?”
他说罢再看吕迟一眼,而后没说其他转身走了。
这一趟过来眼里只有吕迟,竟没赏给旁的人多一眼。
小厮拿着药方来回几趟,去城里取了药,当场借火用药罐子熬药。
孙太医是个心善的,放眼望去难民之中生病的岂止一两个?他当下也不急着走,反而坐下借着宰相府的小摊让人搬了桌椅来,耐心得为众人一个个看起病来。
药材一类的也只管是在相府的家丁去城里一趟趟拿。
一番折腾到了天黑也没能了事,不少难民磕头恳求,于是只得承诺了第二天再来。
就这般施粥看病,转眼便是半个月的光景,宫中也派人出来在上京之外几十里路的山下开出了一小片空地,将这些难民移了过去,才算是将眼皮子底下能见的事情堪堪了了。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秦地边境,营帐之中。
虽然吴韩郑三国已被秦军连下十余座城池,然而要将这三国连根拔起却依旧并非一桩易事,更不说这三地之间的牵连比以更加紧密,物产也相较于秦国丰饶不少。
褚瑜看完下头人呈上来的密信,面色不改,只抬起头来在众人脸上环视一圈,下面的将军们吵成一团,各抒己见,半天争不出个谁对谁错来。
密信上所说细作也难一眼分辨得出。
四国交战已久,对对方的打仗路数都心头有数,秦国若是想快速取胜并不容易,稍有差池便可能将战果甚至秦地拱手让人。
“如今三国的兵力都集结在边境之处,其中又以夹在中间的韩国最多。”
“那么就不妨先从兵力疏松之处着手,对韩国形成合围之势。”
“如若这般,韩国可向两边增援,且三国之间的羁绊斩不断对秦国大大不利。”
“然而直取韩国风险太大,稍有不慎便会落入三国的包围,有被全歼之风险。”
将士们围着地图指指点点,争辩一时无法停歇,谁也说服不了谁。
吵到激烈处僵持不休,众人只能将视线转向褚瑜以期望他能给出一个定夺。
秦地地处北边,虽然将士个个勇猛好战,然而物资并不丰盛。吴韩郑三地能够禁得起拖延,然而秦国却不能,唯有快速的将仗打完,才能了结后续的诸多琐事。
“不仅是这三国,最要紧的是晋国,晋王已经动了不信的杀念,要谨防着腹背受敌。”
“那贼皇帝,待我们取下他的一半江山,且看他如何敢动!”
几元老将面红耳赤,想到晋王又是一顿破口大骂。
褚瑜点了点地图上郑国边境的一处平原,下了指令,“从此处进发,”
他的声音不响,然而落地有声,骤然便让下面的人静了下去,静等着他开口将所有的规划说出。
“佯攻。” 褚瑜接着点了点那地图,“郑地兵力稍缺,进发郑国之时必然会遇见吴国与韩国的军队,派先遣往此处进发,后再呈调虎离山取韩国之势,诱出两地于郑国的守兵,后再直取郑国。”
他的话音一落,下头的将领们便心中有了底气。一个个均要站出请命上阵杀敌。褚瑜心中已经对人选有所安排,稍作指点将各处兵力分配完毕,帐子里的人才算散去。
李勋留在帐子中与他商讨后续事宜。
“晋国这些天到没有听闻什么响动,倒是那些城中贵族装模作样的在外施粥救济,却不知上京城外的难民惨状不及外头的九牛一毛。”李勋十分不以为然,开口之间满是鄙夷,“那些养尊处优,自诩世家贵族的,四肢不勤五谷不分,偏生爱标榜,个个脑满肠肥让人厌恶。”
褚瑜握着笔正写字,听到李勋的话并不接。一笔写下去却是歪了歪,显然比起前头多了几分漫不经心。养尊处优,脑满肠肥?褚瑜对上京中不知民众苦乐的钟鼎之家也并不认同,然而李勋的话让他想起吕迟的模样,竟觉得他说的有些不对了。
旁人他不晓得,那吕家的小少爷的确养尊处优,然而若说是坏的,褚瑜也不认同。此时想起他的种种色样,竟只觉得有趣,毫无反感。
日头西落,夜幕渐渐拢上来。一抹身影悄悄地从营帐的边角走出,猫着腰躲到了外头的密林之中,将白天褚瑜所安排的军情事无巨细的同密林之中躲了两天的探子说了个清清楚楚,而后才折返回来,面色自如的回了营帐之中。
密林之中偶有野兽鸣叫,夜色深沉之中能见的唯有一双绿幽幽的瞳仁。
第十八章
过了暑气最盛的那几天,天气便日渐的好受起来。日头斜斜照过来的当口,元宝居里难得有了大动静。
枣木从吕迟那里得了些不可言说的好东西,他揣在胸口不敢往外放,就连去各个院子送粥时都带着五分提心吊胆,唯恐给人看出自己不太安分的花花心思。
因在城外施粥的时候,跟着家丁熬过两天粥。自觉的学了一门手艺的吕迟回来便跃跃欲试,今天起了个大早熬了一锅粥,未曾焦糊而已。吕迟自己吃了觉得挺美,兴致来了便让枣木把这粥分分送到别的院子里去让大家一起尝一尝。
可这起个大早单单只是对他自己讲,放到别的院子里哪儿还算的上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