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2 / 2)

这婆子也是个自作聪明的,手上捏着那么些闺秀的画像,偏偏要挑几张较于吕家比不入流的。如此短视,若是给京城之中那些世族知道了,不知道要扼腕成什么模样,恐怕连吐三升血都是轻巧的。

“这其中怎么没有良配?”那婆子眼睛昏花,又自撇去吕朱氏的不喜,凑上去还要说。

老祖宗恼起来,厉声道,“怎的一点轻重也不知?往前凑个什么劲儿,芳锦,送客!”

芳锦低声应了,转头对那婆子时面上依旧是温和的神情,只不过单手挽住那婆子,十分强硬的将人给推到了门口,差点儿将她踉跄搡到地上。

那婆子这才知道自己犯了人忌讳,嘴上也不敢说什么,只心里暗骂倒霉,又啐一口这吕家不识抬举,如今没宰相做了竟还耍威风。

吕迟全不知道春熙苑里是个什么光景,亦或是自己莫名给谁看轻了去。他从新换上元宝居三个字的院子里走出去,正闲闲晃到游廊下,就将吕修与吕平穿着习武劲装从外面来。

“哪儿回来?”他扬声问。

吕平吕修闻声回头,见是吕迟,吕平笑答道,“出去骑了马,在这周围转了一圈,景致倒是很不错的。”

“本想找哥哥你一起去,又怕地方不熟走了冤枉路,赶明儿一块去,定能省下不少时间。”吕修道。

吕迟漫不经心的应了声,道,“我去和父亲下棋。”

两个弟弟一块儿点了头,“一会儿我们换了衣服也要去父亲那里。”

三兄弟别过,吕迟径直去了乐安院。

如今没有官务加身,吕益的日子过的十分清闲,此时正趁着院子里太阳好,坐在正中晒太阳。

“父亲,”吕迟迈步进去,见状道,“院子里有风,怎么在这里坐着?”

一旁服侍的丫鬟听见这句,连忙要搀扶吕益。

吕益挥开她的手,浑不在意道,“这点风不算什么,你莫要记挂着我的伤,早就好了九分了,哪里用得着这么小心。”

吕迟的唇抿成一条线,也不回应,只快步走过去将吕益小心拉起来,“下棋难不成还要摆在院子里下?我可怕热的很。”

热也怕,冷也怕,这天气实在难以讨好这小金蛋。

吕益好脾气的很,由着吕迟拉起来,慢悠悠的往里走时问,“可有出去到街上转转?怎么从秦国回来人就怪沉闷的。”

“是天气冷的缘故!”吕迟立刻反驳,“同秦国有什么关系?”

和秦国哪里能没有关系,前些日子还没出京城的时候,心里总记挂着小花园的事情。若不是天气太冷,小花园里也冻得够呛,明柳明兰也拦的紧,他说不准趁着冬天就要将那小花园弄好。这都是心里着急的很,如今却要摆出一副全不在意的模样,吕益自然是一眼看出来的。

吕芙的年纪一天天大起来的时候,吕益没少担心,自己就这么一个女儿,以后出嫁进了别人家里,是否会受委屈,是否能够幸福过下半生?后还庆幸自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省的心里焦灼难安两次,却不想此时大儿子也是差不多要往外嫁的。

吕益不是吕迟,还真不敢想说让秦王“嫁”到他们家来。

吕迟的确敢想,他不仅敢想,还敢往外说。

“嘁,他其实性子很温和的,”吕迟手里拿着黑子,吊儿郎当的往下放,嘴里同吕益说着褚瑜,“等后面事情稳了,让他来家里给你敬茶。”

吕益面上不说,心里叫苦,秦王,到时候的秦王又岂是那来京述职的秦王?要褚瑜给他敬茶,吕益浑身一颤,手上的白子一偏,下错了地方。

吕迟眯起眼睛一通大杀,又道,“只不过他毛病也很多的,我还要帮他慢慢改。”

这话说的仿佛自己是何等楷模,吕益忍不住给他弄笑了,道,“你给他改?你这狗脾气还能给人改毛病?”

狗脾气三个字让吕迟簌的抬起头,双目瞪圆了看着吕益,“什么狗脾气,您瞎说,我脾气还不够好的?”

够不够好?吕益自己想想,若是同别家的孩子比,比上不足,比下却是有余的很。若是稍换到别人家里,有宠吕迟的一半宠法,那都不知道该收拾了多少杀人放火奸淫掳掠的烂摊子了,可他家的这宝贝天真纯然,一颗赤子之心,连点小脾气都是随心来的,半点伤不着谁。

如若这般看来,阿迟的脾气真是顶天的好了。

吕益连忙笑着哄到,“哎,是我失言了,失言了,阿迟的脾气是天上地下都难寻的。”

这话……吕迟满眼怀疑的看着吕益,嘟囔着,“总觉得这话您说的像是反话,半点儿不真心。”

吕益干脆开口讲话题扯开去,“你前头说他毛病多,那是什么毛病?”

“总归是不过细致,对待自己的儿女也不够,另外有些,有些不能对您说的。”吕迟垂眸看吕益下的白子又一个疏漏,连忙又趁机杀了一片。

他嘴上悠悠的说,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吕益的一张老脸却涨红起来,不能对自己说的?那是些什么东西?

喜好男色的事情历朝历代都是有的,王公贵族之间更不鲜见,只不过不鲜见与自己儿子同秦王的事情联系起来,那滋味还是不一般。

秦王那样的武夫,粗手粗脚的,与自己儿子这般从小连吃进嘴里的水都是特意挑过的,在一起能登对么?

“他的儿女,我记着他似乎是有一个儿子,不过女儿?”

秦王有一庶出长子的事情外头都知道,但是褚灵的存在感就不知小了多少了。

“是有一个女儿,如今还很小,约莫才会呀呀说话的年纪。”吕迟认真的看着棋盘,答道,“她更可怜些,都没什么人管的。”

若是想真心长久,有个一儿半女的此时看来反而是好事了。

吕益轻叹一口气,秦王那样的人,如今又野心毕现,往后是秦地之王,身边诱惑会有多少。这是一个,另外更要紧的一点,秦王如若真心,却也挡不住身边的人进谏,哪个皇帝能没有三宫六院,没有皇后帮持?

他的目光落到吕迟身上,这傻儿子还能当人皇后不成。

吕益从前为吕迟将后头的路都铺陈的差不多,由得他清闲一生也能过的顺心随意。却不料现在中间来这么一个变数。

“你们两个可想过以后……?”他犹豫一会儿,到底还是开口问了出来。

吕迟一愣,这才抬起头,也似乎是想了想,好一会儿才摇摇头道,“我不知道的,只不过这似乎也没什么可想,”他语气轻松,说出口的话已经早早想透,“当下开心就是最好的,不开心了便不相好就是了,男子比女子方便,于情爱之中随心所欲也少人诟病,断不用因着大胆就被人污蔑以‘娼妇’之名。”

“可惜了你媳妇儿,”吕益听了这段,轻笑道,“有你这么开明的丈夫,日子不知要过的多松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