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面懒洋洋又玩世不恭的,可是算计起人来又狠又让人无反击之力。
甄明玉看到他,红唇微微一抿,温柔道:“驸马不是和太常寺卿去赏鲛人了?可是新奇?”
周璟听说东海捕了鲛人,倒真的起来要过去看鲛人的念头,可是和一个大男人去看,也没甚意思,倒不如带那小东西一起去看。
本以为她出宫去了,却听宫里的内侍说她和新封的僖宁公主在宣德楼赏日落。
周璟想起那个僖宁公主的刁蛮性子,不由的皱起了眉。那女人平日里就喜折腾下人,那小东西性子温软,腿脚又是不利索的,若是被那女人欺负了怎么办?
却不想人家三公主智谋远的很,正教给那泼女人如何御夫呢!
“鲛人远在东海,微臣本想带公主一起去看。”周璟淡淡说了一句,随后又打量了僖宁公主一眼。
僖宁公主看到那九头昆仑兽将军没有生气的样子,一时间那刁蛮任性又浮了上来,她争抢着跟他讲鲛人,却见那男人只是不冷不热的嗯了一声,一时间便尴尬的甩袖面见皇帝去了。
周璟横眼扫了那僖宁公主一眼,便直接站在了甄明玉的对面。落日的余晖洒在他肩上,一圈金光倒显得他更挺拔不凡。
甄明玉手里绞着帕子,一双流光转盼的眼睛望着别处,“驸马……听到了多少?”
周璟定定的看着她的脸,缓缓道:“公主若非有腿疾,微臣还当真拿捏不住了。”
甄明玉听后,忙敛了敛眉黛,“驸马是何意?”
“公主若是完好无缺,那满腹的心术就更上一层了,如今我周家儿郎尽为西唐抛洒了热血,可是听公主的意思却是与微臣虚以蛇矣。若是微臣战死疆场,公主怕是又算计别的男人去了。”
甄明玉听到他的话,手心不由的冒了一层冷汗,还当真以为周将军发现了什么。
不过她方才那几句无心的话,确实伤了周将军的男儿颜面。
若论起来,刚才她给僖宁说的那两句的确有些过了。这天下的男人都是希望自己的妻子能温文贤淑,且真心真意的对待自己。如今自己说出要忍耐,不过是棋子类的话,的确有违女德。
甄明玉顿了顿,温和道:“驸马且宽心,本宫不过是不想僖宁过去受委屈,她太争强好胜,所以本宫才说了那些话,在着女儿家也不像男人,男人总该是思虑筹谋大事的。”
说着筹谋大事,不过脑中却浮现出自家驸马胖揍宋麟的事,想到此,又觉得男儿也不都是筹谋大事的…
周璟知道再问下去,这小东西就又搬出那些大道理了,便捋了捋宽袖道:“那僖宁公主性子刁钻强势,去了吐蕃也不会被别的妻妾欺负了去,那新任赞普也是个怜香惜玉的,婚姻和潍州能兼得,有何不好?”
甄明玉无奈的弯唇,眼睛望着落日余晖,“说的也是,女人总是男人手下的棋子,但凡女子有些用处,谁还会在乎她的幸福,婚姻也不过是一场交易。最后朱笔一挥,扣个百世流芳的帽子……僖宁性子刁蛮,可是毕竟是去吐蕃,还望驸马在父皇跟前说几句话,多带些人马过去,也好心甘情愿的扮演个棋子。”
周璟垂首定着这金枝玉叶,表面上温善好欺,可是却比那些刁钻泼辣的更难收拾。动不动便挑着最伤人的话,狠狠的捅到心口上。
一柄长剑猛地插在了一旁的廊柱上,周璟眼底怒气翻沉。
甄明玉垂下眸子,一双小手摆弄着罗裙上的流苏,刚才讲话有些放肆了,周璟又是个放纵不羁的纨绔,如今戳到他痛处,指不定会一脚将自己从宣德楼踹下去。
可是他斜了斜眉眼,伸手将她木轮椅上的木屑抚掉,随后便沉默不语的下了宣德楼。
录册礼官急忙合上典录,战战兢兢的立在城楼的角落里,如今周将军怕是情到浓时转凉薄了。
林雯小步上了城楼,看到穿透廊柱的长剑,手心不由地冒了一层冷汗,她蹲在木轮椅旁,抓着甄明玉的袖子,“公主您也要为自己打算些,那僖宁公主性子泼辣,也不会受什么委屈。您莫要为了别人,坏了您和驸马爷的关系…”
甄明玉手指摩挲着衣裙上的绣花,一双眼睛看着那银亮亮的长剑,淡淡道:“关系好坏不在僖宁,在乎驸马的意愿。再说本宫讲的句句属实,并没有亏心的地方。”
看到三公主面不改色,林雯不由地叹了一口气,自己主子素来是非分明,这等性子怕是要一条道走到黑了。
林雯起身,拿出牛角梳给她细细的梳着被风吹乱的发,甄明玉看着汉白玉石上的司辰礼官,淡淡道:“好在驸马脸皮尚有可突破的地儿,本宫这句话至少气的他半月不上门,本宫也能安生一些,要不这腿疾有假,定被他看出来。”
林雯手下动作一顿,原本以为自家主子是死守道理,却不想竟思虑到了这些……不过周大将军似乎对三公主极为宽容,怒到一剑刺穿了廊柱,可是却压着怒气抚掉了三公主身上的木屑……
周将军这等权势滔天的人物,就算皇帝都要让他几分,可是在三公主跟前却是有怒发不得,被扣了冤枉的帽子也只能先受着……说起来也真是一物降一物了。
僖宁公主拜见了皇帝,宫里还专门为她办了宫宴,随后便由礼官推算了时辰,还专门御赐了镶金的吉服。
其实吐蕃赞普同时娶两位王后,就是算准了西唐皇帝不会送皇家女过去,可是今日却又办宫宴,又差礼官推算时辰的,还专门派遣了一百余个锦衣卫,就连宋麟都以为这个僖宁公主是皇帝的亲生女。
甄明玉知道她父皇根本不会操心这些事,能作出这等水准的也只有自家驸马,想起今日在宣德楼上对他说的那些话,甄明玉忽然有些后悔。
周璟立在最前面,看着那些穿着铠甲的锦衣卫,一双眸子里全是冷厉,他微微侧身,看了甄明玉一眼道:“微臣必会为西塘开疆拓土,终有一日会把吐蕃蛮子赶回蛮荒,至于把女人当棋子,你既不喜,日后我便不做!”
甄明玉也不太清楚自家驸马那脾气,别人说的他都满不在乎的,自己发恼说的话,却是记得清清楚楚,时不时的还拿出来晾晒一番。
不过也是方才听礼部说,才知道他也是有苦衷的,他之所以要维州,是因为吐蕃拿维州的五万百姓相胁,便是带兵打过去,那五万百姓也被吐蕃蛮子给践踏干净了。
自己只是对僖宁的事感同身受,一时间把脾气发在了周大将军身上,说实话,把江山败坏成这般的不是人家周璟,而是自己那沉耽后宫的父皇……而周家每个儿郎都在西唐的疆土上撒了热血。
到了第三日,僖宁公主就出了丰州,上都的百姓坐在茶摊旁七嘴八舌的说着吐蕃荒寒,那里的人食肉且勇悍,那刁蛮公主过去后,不晓得又是怎样的一出风波。
外面嚼着舌根子,公主府里却不安生。甄明玉本以为那次说了重话,周大将军要浇灭那心头大火,至少要十天半月的,却不想刚入夜,人家就大摇大摆的进了公主府。
周璟穿着一身黑衣,手里提了一套月光杯,身后的奴才还扛了一个密不透风的木桶,说是给公主送的西域葡萄酒。
听闻西域葡萄酒,积年不败。小厮抬的那个木桶里的葡萄美酒是存了十年的上等美酒,色泽澄澈,像一颗莹润的红宝石。甄明玉闻着那厚重的美酒,心里便开心了不少。
周璟看她笑了,便将她抱起,一路驾马到了远郊的清水湖,月下湖边,葡萄美酒月光杯,倒真的非常畅快。
那清水湖周围都是细密的青草,虫儿嗡嗡的叫着,有水獭趴在岸边捕鱼,甄明玉听说水獭能预知将来,便十分好奇的看着那青黑色的小水獭。
因着父皇感染风寒,周将军不用去上朝,便想起要带着三公主到清水湖散散心。因为三公主未曾饮过西域的葡萄美酒,周璟便操心受累的把月光杯和葡萄美酒布置在了花前月下。
因着郊外多猛兽,还有不少的豪猪,那些豪猪往往在夜间出来觅食,一旦发怒,就会用鬃刺射人,周将军思虑着公主腿脚不利索,便将她圈在了身边。
她一双眼睛好奇的看着水獭,他便好心的背着她走到了清水湖边,谁知那一背,金枝玉叶的软腻就靠了过来,看着娇娇怯怯的,却不想身材倒是玲珑。
风一吹,带着香气的发丝就扫在了他的唇边,又是下坡的路,稍稍一晃,那双小手就紧张的圈在了他的脖颈上……
甄明玉怕夜黑风高,水边湿滑,一双小手紧紧的圈着他,温软的呼吸也喷在了他的外耳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