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驸马请克制 小秦王 4047 字 7天前

周璟十六岁便随汾王出征塞外,用兵之术自然独到,那些溜须拍马之辈整日拿这些说事儿,他耳朵都觉得磨茧了,如今这苏松说这番话倒是谨慎保守。修长的手指捻着一粒盈滑的黑子,轻描淡写道:“虽未与赞普厮杀,倒是贵国的宰相,在罗州劫掠本将爱妻,本将随手将他挂在了城墙上。”

苏松听到这句话,深邃的眸子里散出点点笑意,左相素来冷峻,倒是没听他提起过此事。

谈谈花草,于天晴处对弈自然是轻松风雅,可是这等风雅究竟能维持多少时间很难说,如今吐蕃旧部叛乱,已经攻下了吐蕃的小驿,西唐的立场很难说站在谁的一方,毕竟国之益利远胜于个人情愫,若是西唐为了城池转而支持二皇子,那么如今的饮茶对弈的美好场景将永永远远的扯碎撕裂。

苏松放下手里的白子,眉眼望向周璟,认真道:“叛将、叛臣永世而诛之,我吐蕃如今为西唐女婿,若是西唐瞧上了新的女婿,本君自然会倾尽吐蕃之力来攻击西唐,到时便是吐蕃亡国,西唐也会落得断壁残垣。”

周璟薄唇一勾,这话让皇帝听了,可能会畏缩恐惧,可是战场的男儿,听到这话血脉却是忿然刺激,“天无二日,若是敢有星辰挡我西唐,本将自当如后羿,挽三千石弓,散万千流火!”

苏松笑着拨了拨浮茶,“没错,将军的手段和魄力,本君自然是相信。可如今西唐的江山被徐长缨毁坏的风雨飘摇,贵国皇帝甚至舍弃百万黎民逃窜到齐州,民心还剩多少,将军远比本君清楚。再者,西突厥常年垂涎西唐的丰州、灵州,西突厥大皇子刚登基,西唐顾及突厥还来不及,怎可挽弓三千,射我吐蕃流火。”

周璟随手折断苏松的玉簪花,“玉簪花好,可是花期太短,就像是西突厥的大皇子。弑父逼宫,才得来的龙椅,能长久几时,再说西突厥的世子还在西唐境内,嫡系宽和世子和弑父的逆贼,孰更胜些?”男人间的谋略,言谈举止间便是江山的倾覆,周璟言语里玩世不恭,可是句句又打在吐蕃赞普的七寸上。

苏松淡淡一笑,周璟不是凡夫俗子,以吐蕃当前的时局更无与西唐日月争辉的可能,乱世用重典,有周璟在,西唐终究是旭日当空,光垂万千。

周璟吹落掌心的玉簪花,淡淡道:“赞普贵为吐蕃之君,坐拥吐蕃锦绣江山,可是最该注意的不是二皇子,而是贵国左相。贵国左相狼子野心,且最喜劫掠人.妻。”

苏松是个谨慎之人,对别人说的话也总是反反复复的琢磨一番,听到鹬蚌相争心里就一凉,听到左相喜欢人.妻,一双深沉的眉眼又深深的看了院子里的玉簪花一眼,“左相忠心耿耿……”

“赞普与二皇子鹬蚌相争,最得利的便是左相这个渔翁,何来忠心耿耿之说?“周璟挑眉望着远处的琉璃瓦,权臣并无忠心可言,之所以俯首称臣不过是心上有挂牵,宋麟这个人无情且一心只有权位,将来必会反。

苏松不是昏庸的软蛋,自然知道这其中的曲折,一双手微微的摩挲着白子,半晌朝周璟道:“吐蕃为西唐女婿,将来僖宁生下世子,更是血脉相亲,西唐立场坚定,本君必然万世忠于西唐,与西唐永结秦晋之好。”

周璟笑着将一本养花的古本推到了苏松的跟前,“花要种好,根基要先稳妥,西唐自然不会疏远血脉相亲之人。”至于吐蕃二皇子,且留着闹一闹,吐蕃只有持续的不安稳,西唐才有精力收服那些好战的蛮夷。

两人皆是心怀帝王之术的掌棋人,将来会发生什么事儿,尽在掌握之中。

两人四下无话,倒是内院里传来阵阵和睦的笑声,甄明玉笑着看着僖宁握着小软鞭,眉飞色舞的讲着如何御夫,苏松却带笑看着这个刁蛮泼辣的小东西。

举手投足的尽是刁蛮泼辣,可是软鞭旁摆着的却是一摞厚厚的治理稻灾的书卷,吐蕃米粮缺乏,每年的青稞遇上天灾就会颗粒无收,僖宁这次专门扬着小皮鞭,迫使藏经阁那些奴才找出最好的种植稻米的书卷。

周璟薄唇紧紧的抿着,一双清润的眉眼落在甄明玉身上,什么时候她能像僖宁一般爱惜着自己这个夫君?罢了,妥协一下,半成的爱惜便足够,剩下的由他与她的孩儿来填补。

第71章

甄明玉和僖宁笑着从后院子往古籍寺走, 待扫到那玉簪花,便调笑了僖宁几句, 这玉簪花是僖宁平日里最喜欢的,一介帝王能素手为她种花,说起来也是宠爱。

日后若能生下一儿半女,想必稳坐吐蕃王后是没有问题的。

其实在半路上,就听宫女说, 吐蕃苏松进院子时, 见僖宁睡着了, 便拿了软榻盖在她身上,在她小腹处还放了一朵珊瑚珠串。甄明玉拉着她的小手,笑道:“他在你肚子上放珊瑚珠串, 可是肚子里有动静了?”

僖宁素来刁蛮的脸上忽然闪过一丝落寞, “人有时只有透透彻彻的失去才知道珍惜,当初她的侧妃给我送来一碗莲子汤……那晚我小腹涨坠的快要沦落在地狱里, 满榻的血。”

甄明玉不由的看了她几眼,手猛地松开了, “你拿孩子做赌注?瞧着他方才为你种玉簪花的模样, 倒不像是假意,为何你?”

僖宁手指微微一抖, 转头朝着甄明玉一笑, “那日,他派了三名太医为我诊脉,他虽是和颜悦色, 可是并没有半点儿惊喜,他心里是把本宫当成西唐探子的,这样的孩子,本宫也不会稀罕……”

难怪后来会发生挥刀重伤赞普子孙根的事儿,原来以为是僖宁刁蛮,原来一切都有缘故。不过他能不计前嫌的来西唐,说明僖宁在他心中不同与他人。

这些事左右也是说不清,甄明玉便抬手摸了摸僖宁的头,“吐蕃那边比不得西唐,你虽是正妃,可是那王宫里居正妃的却有两个,便是在后宫掌政,也断断不能由着性子胡来。”

除了王府里的娘亲,就剩下甄明玉待她好了,僖宁站起来关切的看了甄明玉一眼,“这些我都记得,只是周璟玩世不恭,性情又像是毒蛇猛兽一般,你不可一直都呆板顽固,到时候被他撕扯咬啮了,你都不自知。”

甄明玉看着这个讲话刁蛮的僖宁,觉得有什么正在一颠一颠的开裂,人都是这般,无所谓时都是由着性子,可是一旦有了什么想抓住的,那性子便益发的疯狂了,僖宁能对腹中的骨肉下手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只是盼着周大将军那些红粉知己,不要这般疯狂。

虽说他不喜在府中养女人,可是墙外那些桃花怕是用雷公的斧头都砍不掉了,甚至一些千金贵女都削尖了头想要往墙内钻,甚至还有的专门效仿三公主的穿着,偶尔逢见别的红粉知己便处处针锋相对。

那日东街李解元家的小姐就跟翠秀阁的花魁大打出手,一时间,整条东街都静默不已,那些围观的人群纷纷惊呆的盯着李解元家的小姐。

这李解元家的小姐毕竟是墙外的桃花,暂时还爬不到院内来,甄明玉看了看僖宁,温和道:“驸马他虽性子不正经,但也并非那等蛇蝎之人,他性情上我倒是放心的……只是我听说赞普那位西突厥的嫔妃,为了坐上正妃,亲手害死了十三岁的妹妹?”

僖宁握紧手里的鞭子,“后宫的残忍素来如此,没有对错没有亲厚,说到底我跟她也没什么区别……”

甄明玉不由的敛起眉,王宫倒真是个改变性情的地方,一个不谙世事的刁蛮公主如今被逼迫的不惜用刀来重伤帝王,定是性子压制到了极点。

但愿赞普对僖宁的好,能延绵的久些,即便宫中刀光剑影,赞普也能好好的护好她。

僖宁公主转着手中的软鞭,“他现在不敢给本宫放肆,若真的放肆,本宫一把火烧了他的吐蕃王宫……”

刚发完这一通刁钻的言论,就见赞普诉讼温润的脸瞬间变得青黑。甄明玉不由的瞄了僖宁一眼,只见僖宁昂着明丽的小脸儿,丝毫没有道歉的意思。

桌上的棋子议程残局,甄明玉不由的看了那赞普一眼,想着这等尴尬局面说些什么,谁料赞普片刻就恢复了温雅,将一朵开的极好的玉簪花插在了僖宁的发髻上。

待离开礼明殿后,周璟带着甄明玉到了远郊的清华汤泡温泉。

周璟拦着有些犯困的小金枝,氤氲热暖的泉水萦绕在周身,周大将军看着怀中小金枝那红彤彤的小嘴儿,不由的垂首啄了一口。甄明玉抬手推开他,闭上眼喃喃道:“好好的泡个温泉,又不正经了。”

周璟弯唇笑看着娇气的小金枝,先前觉得就是一段皇家博弈婚姻,却不想一步步的着了她的道,觉得把她给吃透了,转念一想,真正被吃透的那个人是自己,总是觉得要不够的也是他周璟。

周璟见她软绵绵的模样,想起前些日子因着一张和离书对她的冷落,就连母亲那边儿都拄着拐棍儿过来唠叨了,看来这小东西的确是个讨人喜欢的。

想到此,周璟伸手一把将她拦在怀里,“公主莫要恼臣,臣知道在温泉里有个极为舒适又补身子的……你且放松些,莫要总是紧闭着腿,左右不是一回两回了,说起来可是老夫老妻了!”

甄明玉听到他这些孟浪的话,当下便急了,“你个整日没个正经的……”话还未说完,就听到隔壁温汤里有吵嚷哭闹声。

一个丫鬟苍白着脸端着沐浴的香巾进了外厅,守在纱幔旁恭敬道:“将军……荣安郡主拆了清华汤的牌匾……”

这荣安郡主好巧不巧,是周大将军红粉里的一位,且是极为狂风浪蝶的那等。周璟先前惹上这等就觉得像是块狗皮膏药粘在身上一般,直到这荣安郡军随着衡王去了弯月原才安生了……没成想这狗皮膏药竟阴魂不散的闹到了自家夫人跟前。

周璟回头看了甄明玉一眼,温和道:“且再泡一会儿,我去去就来。”刚出了堂皇华丽的温汤,就见荣安郡主带着十几个婆子丫鬟冷眼看着那晃荡荡的牌匾,看到周璟过来也不说话,只是冷冰冰的瞅着另一边儿的西突厥世子妃。

原来这荣安郡主是责怪世子妃没有按照西唐的礼数给她行礼问安,便阴阳怪气的指责世子妃是不安分且不知廉耻的女人。

其实这荣安郡主这般嚣张到也有汾王二老的份儿,当年荣安郡主的亲姐坏了龙胎,晋封了贤德妃,再加上衡王平日里与汾王二老交好,所以在荣安郡主出生后,便定下了口头的娃娃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