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到了入夜, 周璟处理英王辅政的问题了,唐莲花将行馆的床榻铺上了柔软的绒毯子, 甄明玉将发上的玉簪取下来,刚躺在绣花枕上,就见雕花木门“吱呀”一声被谁推开了,甄明玉不由的起身撩开锦帘儿,“英王那档子事儿可是妥了?”
他接过唐莲花端过来的清水, 净了净手, 没有说什么话。甄明玉看到知道他是为了英王府老王妃的事儿, 当年英王妃对他有救命之恩,可如今亲手处理老王妃儿子性命的也是他。想到此,甄明玉便穿了软鞋走到了盆架旁, 将帕子递给他, 温声道:“左右事情到了这等程度,该做的不该做的都要狠下心来……莫要多想了, 好好歇息,赶明个儿就好些了。”
周璟素来是个嬉皮笑脸每个正经的, 可是如今冷冰着脸, 难免让人觉得有些心疼。
他静静的擦着手,半晌又将下巴抵在了她的发心, 随后又慢条斯理的揭开了领上的盘扣, 横臂一勒将甄明玉抱在了罗汉床上,随手抓着甄明玉左侧的一绺头发放在了鼻尖细细的闻。
“……驸马跟秦稷可是旧识?上次,我听他喊你周兄……”
“睡了!”他轻闭上眼睛, “睡不着,咱们就做些消耗体力的!”
甄明玉听到他这般讲话,瞪了他一眼,“你这个人就坏在了嘴上了。”
“嗯。”他弯了弯唇,清润的眸子里溢出一抹阳光般柔和的温暖的柔情,其实她也是头一回见他这般笑,不由的侧身多看了他两眼。“本将觉得公主的确是想做些消耗体力的活动了,这般热辣辣的眼神,可委实让为夫把持不住。”说完,他抓起她的手,亲了亲她的掌心,“睡吧,今儿个困的很。”
说完,便抓着她的手背过了身去,呼吸沉稳像是睡过去一般。
甄明玉睁着眼睛看着纱帐上的纹路,脑中回想着最近的事儿,从宫中一个备受冷落的三公主,成了他的妻,虽说他整日没个正经,可终究给了她许多温暖。
想着想着,甄明玉就朦胧朦胧的昏睡过去。半梦半醒间,似乎那个背过身子去的男人亲了亲她的唇,低柔道:“……这辈子,你的夫君只有我一个……不能见旁的男人俊俏,就移了心智。”
其实,周璟说的并没有错,他素来游戏花丛,从来没有一个人能让他这般牵肠挂肚。上次在沈贵妃的陵寝前,甄明玉竟然跟自己要一封休书,那刻他也说不出是个什么感觉,只觉得后脚跟儿像是窜出一股子火灼猛烧,一瞬间就蔓延的挫碎了一身爱恋。
自己一个世家将军,为了她甘心情愿的做那个昏庸帝王的棋子,谁知那个那个呆板顽固的小混蛋全然不在乎,还张着青口白牙的跟他要和离书?所以他一连半月都没踏足公主府。
索性呆在弘文馆里,前面放了一堆四书五经,谁料刚打开就乱抓乱挠的,看到那些枯燥没有的东西,就觉得脑仁儿疼,一怒之下便骑马去了石鼓山,在石鼓山生生吹了半个多时辰的山风,待回到府邸时就觉得脑中昏昏沉沉的。
汾王妃请了郎中过来,说是吹山风过头染了风寒,再加上劳累疲惫若是染了肺疾就难治了。开了方子熬了药,他却一口也没喝,急的老王妃骂他整整三天,其实也是偏执了,他是想着那个薄情的女人会不会过来看他……
直到了第三天,他颓然一笑,一把打落了桌上的药,披上外袍就去上朝了,一连七天,什么肺疾都自动退散了,可是那女人还是薄情的很。
中元节那日,终究是支持不住了,在众目睽睽下一把将那小金枝拉进怀里,抱着她在众目睽睽下泛舟,后来她说了什么纳妾、通房的,天知道,他那一刻真想一把掐死她,可看到她可怜兮兮的模样,心里那股子火儿就像是过街老鼠一般,嗖的一声就遁了。
罢了,她不爱便不爱了,他爱着疼着她便是了。若是敢有登徒子爬墙来勾引她,他就把那夺人妻子的阉割成太监……
想到此,那恹恹的困意一瞬间就散了,他展开手臂,将甄明玉圈在了怀里,“你对我就不能放下防备?!”
甄明玉缓缓睁开眼睛,淡淡道:“其实,本宫自己都不清楚……这是防备。”
其实,她是恐惧,作为父皇和他之间的一枚棋子,不仅怕周璟会利用她,更害怕自己付出感情后,没心肺的让他肆意践踏利用。
不过,后来这等想法益发的淡了,甚至有时候办案时,脑中会猛地浮现出那张不正经的脸……这桩婚姻的棋局中,里面又有谁不是棋子。
甄明玉靠在他的怀里,眼睛望着身上的雕花锦被。
周璟垂首看了看怀里的小人儿,叹了口气,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脊背,“无妨,臣会好好守着你,饶是明枪暗箭,臣都会挡在你的身前,别人都说你软柿子,可是我知道你遭遇了多少,你的一切,我都心疼。”
甄明玉紧紧抓着他的手,纤细的身子不由的微微抽搐,眼睛也猛地泛起了水雾。他凑过来亲了亲她的眼睛,随后那薄唇就贴在了她的唇边唇舌相抵,整个床榻都是甜丝丝的奢靡沉醉。
片刻,他喘着粗气的将她钳在身下,抬手合上了甄明玉的里衣,她软软的握着他的手,一双莹润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迷惑。
他凑到耳边来,低沉灼热的声音萦绕在耳侧,“你的算命客人在窗外偷听。”
甄明玉猛地一惊,睁圆了眼睛看着身上的男人,他却毫不介意俯身又吮吸啮咬着她的红唇,墨发扫在她的脸颊,亲昵又坏兮兮道:“明晚继续……”
甄明玉也是存心要治治他着不正经的毛病,便闭上眼睛,一双小手拉开了他的里衣,粉盈盈的唇吸吮着他的下巴、脖颈,他皱眉盯着怀里的小人儿,喉结上下一动,“你明日要跟着你父皇狩猎,为夫若是真的要了你,你确定你明日还能有力气?”
她小脸儿一红,硬着头皮圈住了他的脖颈,低喃道:“本宫……用手……”她深吸了一口气,低低道:“帮你。”
他一双不正经的眉眼一下僵住了,身子也僵直的挺了起来,“公主……可是被狐狸精附……身?”
甄明玉这才笑着抬手敲了他脑门儿一记,“看你日后还敢这般不正经!”
花木扶疏,行馆到处是花红绿树,前面是曲曲折折的岔路口,秦稷走在一处剪秋罗丛生的小径处,再说又是个晚上,一时间犯上了夜里就调方向的毛病。
在行馆中几兜几转,秋夜里的风急簌簌的把手里的灯笼给吹灭了,一时间就更加混黑,辨不清前面的厅房了。只能硬着头皮沿着小径往前走,谁知刚到了那灯火还亮着的庭房,就听到里面的女子轻声细语的说着话。
听着声音有些熟悉,便凑在窗前瞄了一眼,谁料那半开的锦帐里,一对男女交叠在一起,那男子压在女子身上,炙热的目光,足足能把身下那雪肤玉肌的女子溶蚀掉。
待听到那懒洋洋的声音,秦稷心里一惊,难怪声音熟悉,这不是今日算命的那个三公主……那上面的男人自然是那个玩世不恭的周兄弟,忙蹑手蹑脚的往后退,这等春情泛滥,夫妻交缠的场景,被打断可是极为恼火的。
谁知刚跌跌撞撞的出了院子,就见周璟披着月白色的外袍,一柄长剑狠准的抵在了他的喉结上,他转身睨了周璟一眼,薄唇丰盈,懒洋洋的眸底尽是流光,明显是春意翻腾,
但是还未来得及细看,就见周大将军背着双手,秦稷跟他是世交,自然明白他的性子,静静的看了两眼就要告退,忽然周璟道:“秦稷,你觉得偷看夫妻风月是否该重办?”
秦稷似笑非笑的往后又退了一步,“就是夜里迷了路,这才不小心看了一丢丢,你是将军,要是惩处我可就跌了你将军的脸面了。”
周璟似笑非笑的抬剑从他的喉结滑倒了耳旁,“你小子少胡扯,你什么性子,本将清楚的很。”说完,挑着眉上下打量秦稷那张丰朗的俊脸。
秦稷微怔了一下,看到周璟非要把他逼到墙角,便抬手拨开剑尖儿,认真道:“得了,左右我到大理寺领一顿板子,再出去蒙着眼珠子到北街讨饭。”
周璟笑着收起长剑,淡淡道:“大理寺忙的很,你这等小事儿倒是辛苦人家主簿了。”他看了一脸青黑的秦稷,继续道:“到我府上一趟,彭管家倒是有个好东西送给你。”他说的轻描淡写的,可是月黑风高的让人不由的觉得危险。
秦稷素来是个重义气的,看到人家夫妻的羞羞事儿,领些惩罚也不为过,不过一听彭管家,一双恢弘的眼睛一下就直了。当年在丰州,彭管家可是专门负责惩罚兵营里那些叛徒,把他们绑在光秃秃的十字架上,用一桶浓酸味儿的药水放在旁边,将鞭子放在桶里泡泡,打在哪里哪里都像是剥皮了一般,有些出卖兵营军机的,甚至骨头都被药水腐蚀了。
“说起来真想用兵营药水儿鞭打你的,不过你这一看,本将倒是被反扑了一回,索性饶你一回。”
秦稷这才抬起袖子擦了擦额角的冷汗,睨了周璟一眼道:“被你小子吓死了。”
周璟沉吟了半晌,“知道你是个自由惯了的,可是这次还得拘你半年,好好护着明玉……”
待回到行馆后,周璟将毛笔放在水盂中洗了洗,见到甄明玉窝在软榻上看那些小纸条,便轻叹了一口气,“西突厥最近躁动,灵州刺史那边儿快撑不住了,很快就要带兵去西突厥了。”他低头写着什么,语气轻描淡写的,像是跟她说着什么家常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