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秦稷先前封了吏目,也没有正式的官文,这次也没有再次封官,更长时间是待在尚武馆训练重骑兵。
秦稷睨了叶正青一眼,“都是你在将军跟前瞎说,如今我这满身的医术都没法伸展。”
叶正清也不理他,只是扬眉看着尚武馆新征的十八万新兵,描金的红鼓被壮士擂动,鼓声浑厚如浓云后的惊雷,汹涌翻滚的彻透整个上都。
号角一吹,万千新兵猛勒缰绳,铁蹄踏动,城门都跟着晃了晃,本就是霜降,天气寒飕飕的,看着这肃杀的新兵,一时间觉得寒意又浸透了薄衫。
军阵前,有八个骑着枣红骏马的将领,军容肃穆,每次落地都是极为雄浑壮阔的步伐。甄明玉坐在高台上,眯着眼睛看着最前面的两位将领,只见其中一人穿着一身银白色的铠甲,身形挺拔,面容清峻,
她怔怔的看着远处雄壮的骏马,她习惯了他孟浪不正经的模样,可是如今的他带领上万重铁骑,脸面都是威严,治军严谨从不出一丝错乱。
叶正清不由的叹道:“看惯了周大哥的纨绔模样,可他的治兵行军之道,放眼西唐没有人能胜过他。”
甄明玉回头看了叶正清一眼,皇帝倒是笑着回头看了她一眼,“明玉啊,朕终究是给你挑了个好夫婿。”她笑了笑,回了句多谢父皇。
随后便看着尚武馆的御道,数万兵马立在庭中,可是却肃然无声,耳边只是簌簌作响的“周”字军旗,一旁钻营的太监瞧见了,不由的被这为国洒热血的猛将所震,一时间恭肃的站直了身子。
又是一声号角,只见八个重骑兵方阵,瞬间沿着御道朝着四个方向冲开,四个将领从中间挥着战戟飞奔驰骋,最前面那人墨发飞扬,一双懒洋洋的眸子散着夺目的寒光。
随后一挥战戟,只见四面八方的重骑兵如涌动的风云,组成了可攻可守的军阵,最前面那人一勒马缰绳,骏马双蹄横天,万千兵士整齐划一的高举战戟,朝着龙椅上的皇帝,高呼:“不辱使命,江山永固。”
这等口号在热血铁骑口中呼出,一时间有股子开山裂地的豪壮感,他们是为西唐出生入死的将士,是勇猛杀敌守护西唐子民的英雄。甄明玉静静的看着最前面那个熟悉的男人。
脸上的不正经全不见踪影,一张脸冷冽孤峻,举手投足间是卓绝于世睥睨天下的将军,他从十六岁就为了西唐南征北战,击退了吐蕃,收复了西唐半壁江山,威震内外。
那冷冽又孤傲的身影和身后十八万铁骑融在一起,他不仅是自己的驸马,可是西唐万千兵士的将领,甄明玉不由的叹了口气,若非这次跟着父皇来尚武馆,倒是忘了他这个身份。
皇帝捋了捋颌下稀疏的羊角胡,看着雄浑壮阔的重骑兵,“好!不愧是周璟,不愧是辅国大将军!”
秦稷见到后,倒是收起了脸上的不羁,一脸肃正道:“周家军征战必定攻无不克,定能击败西突厥。我瞧着心里都雀跃的想跳上战马。”
甄明玉看他心里痒痒,便侧眼道:“如此,本宫回去便跟驸马说一声,让你披甲挂帅出征,左右是攻无不克。”
秦稷脸色一僵,刚要解释,就见甄明玉转过身去静静的看着那些满头热汗的将士。
干元三年的秋宴,西唐的江浙一带甚至潮州因为大雨,流民遍布,上都的街道上,经常见到贩卖女儿的百姓,父皇调拨了赈灾的银子,可是户部那些人却偷偷摸摸的分割了,因惧怕御史来查账目,就私下从兵部调拨了银钱,导致西唐前线的将士无米粮可吃。
一些百姓甚至把他们饲养的牛宰杀了送到兵营,帮助他们度过艰难,周璟见不时有百姓饿死,便提议在边境种粮食。
可是这件事却被户部和父皇大笑,户部官员嘲笑周家军竟想起务农种地,父皇也是调笑的让礼部的官员洋洋洒洒的写了极为嘲讽的圣旨,处处指责周璟年少气盛,不知好歹。
他们在上都纸醉金迷,歌舞升平,可是前线的将士却饿的瘦骨嶙峋,周璟冷笑的将圣旨扔进了火堆里,“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不用理会失心疯的人,全部下田种粮!”
冬去春来,边境已是良田万亩,兵营丰衣足食,一举击退了吐蕃和溪原蛮子。
待周璟班师回朝后,户部那些官员觉得那个春天格外漫长。挪用兵部钱粮的事儿被揪出来,一个个被塞进囚车,被百姓用石块儿砸的眼珠子都瞎了……
皇帝也是抓了抓头发,想起那张圣旨,简直想回去把他自己掐死,君无戏言,可是这刻,那张帝王脸却被打肿了,这种感觉简直像是吃了一大口屎。
倒是这件事儿后,朝里的人都纷纷倒向了周璟,一个个的把那些锦上添花的话说了个干净。
终于……尚武馆收兵了,周璟笑着大步走到了甄明玉跟前,一张俊脸上满是汗,甄明玉静静的掏出帕子给他擦着汗,忽然觉得这种平静、安详能延绵的长些。
“嗳?好端端的怎的……”甄明玉低头看着他的脚踝,伸着小手就要去摸。只见周璟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儿,半张侧脸映着灿灿的日光,“无妨。”
甄明玉蹙起眉,娇嗔道:“本宫就是看看,好端端的……怎么就开裂了?”
周璟却伸手将她揽在怀里,亲了亲她的发心,闷声道:“老毛病了……没事。”
当年在丰州攻打吐蕃,兵粮短缺,将士的武器又补给不上,导致整个周家军被围困在了雪山里,脚腕子冻的开裂露出了骨头。虽说现在兵营条件好了许多,可是到了深秋,受到冷风就会不由自主的开裂,他都习惯了。
可是那个被他捧在心尖儿上,不舍得训斥一句的小人儿竟温柔细心的弯腰给他缠上一方雪白的绣梅花帕子。
看到这里,周璟眼底不由的闪过一丝认真,这点点滴滴他此生都会珍惜,这个场景,他死都不会忘。
“等一回子去公主府一趟,本宫那里还有些愈裂膏……还整日游猎花丛,就这开裂的脚,也不怕把人家姑娘吓走。”甄明玉抬手拍了他膝盖一记、
周璟笑着亲了亲她的手,“我到哪里吓姑娘去,要吓也能吓到甄大姑娘!”
刚说完,又忽然沉下脸来,“秦稷那死小子当众跟你求亲,你怎么不知道跟我说?!”
唐莲花端过净手的帕子,低低道:“公主是怕影响将军骑兵的训练进度,这才没说这件事。”
“驸马。”甄明玉接过帕子给他擦了擦手,温声道:“军行在外不可徒生事端,如今西唐重骑兵能训练马术的本就不多,为了这等小事儿就折损人才,本宫不是那等骄纵不识理的女子。再者,他年纪也小,等过几年,便是让他娶,他也不娶的。”
周璟没有说话,倒是叶正清笑着走过来,捂着嘴低低道:“周大哥在乎公主的紧,心里只盼着公主跟他最亲近,公主便是对别的男人一笑,他都会吃醋。”
“少胡扯,你那队练完了是么?!”
叶正清这才清咳了一声,笑呵呵的回了尚武馆,甄明玉看着一脸沉闷的周大将军,不由的一笑。
说笑了一回,甄明玉便去了洪仁苑,洪仁苑都是些文官家的子嗣,专门到那边儿学习兵法武事。
正看着里面的弓箭和奇怪的兵器,就见一行人聊的热络的走过来,定睛一看,中间那女子竟然是西突厥的世子妃,虽说她穿了男装,可是因着玉面桃花,走路又雍容华贵的,不由的就把众人的目光吸引过去了。
那女子见到是甄明玉,便散了众人笑着走过来,故意聊了几句周大将军,还说今个儿洪仁苑有篝火晚宴,让她过来热闹热闹。甄明玉知道今儿个是她生辰,便宽和的一笑,差人送了她一副羊脂玉镯子做生辰礼。
甄明玉坐在秋千上,想起洪仁苑遇见的世子妃,自家驸马还总是吃醋,他才是真正招蜂惹蝶的那个吧……人家都是人.妻了,还亟亟于他,想必在外又是沾花惹草、胡说八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周璟:对天发誓,自打有了三公主,再也不沾花惹草,一口气儿爬五楼。
甄明玉:我不是钙中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