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氏知晓她的意思。
她是说,这些琐碎的活儿无需她来做。
赵氏低头,显得有些局促不安,“闲着也是闲着、看大家都这么辛苦,我能做的也就是端茶倒水的活计!”
她有些怕沈无衣拒绝。
便算沈无衣不唤她一声娘,可她能日日这般瞧着女儿,过着平静的日子,也是安心的。
沈无衣瞧了眼杯盏里的花茶。
“若是铺子里你住不习惯,我去给你租个小院子吧!”
铺子后面是有很多房间的,只为了给那些伙计们住宿之地。
因赵氏是女人,她便单独安排了一处。
与那些伙计的房间隔了些距离。
“习惯的!”赵氏呼吸一滞,生怕沈无衣赶走她,“我在这里挺好的,得空了也能给大家做做饭。”
最重要的是,能日日看见沈无衣,偶尔也能看见沈无忧来接沈无衣。
本来,她是没有任何要求的,觉着只要摆脱了顾有权便好。
可眼下日日与儿女相处,多少都生出了不舍之情。
就这般远远望着也挺好。
沈无衣听她这般说,好奇了起来,“你不觉得委屈么?”
“嗯?”赵氏一时半刻没明白她的话中之意。
沈无衣道,“先前你的离开并非你的本意,在临城的日子又过的如履薄冰,眼下儿女还不肯唤你一声
娘,让你住在这个地方,你、委屈么?”
她这般说法,就好像自己是个事外人。
赵氏如何都没想到沈无衣会说出这番话来的。
愣了许久,见沈无衣仍旧盯着她,便抿唇回了,“这些都是命呐,我有什么好委屈的呢?”
说至此,她像是自嘲的笑了,“当年你们年幼刚丧爹,娘又跑了,我能知道你们的日子有多难过。你爷不会做家务,你又身子不适,大郎又要念书……不说是你们,便换做是我,我也会恨的!”
人的感知永远是自己那面,对于看不到且未知的那面,总觉着自己才是受了委屈的那人。
正比如,他们一度以为赵氏是为了过好日而抛弃的沈家,连一句话都未留,就那般狠心的走了。
走的毅然决然。
于是留下的,便被人欺负,被人骂。
被人骂没教养,有人生没人养,爹死娘跑的可怜虫……等等等等。
沈无衣听她自己说出那些,一时间忽然就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这些事情的起因是什么呢?
事情发生至此,能怪谁?
怪赵氏么?
她其实也是受害人呀!
杨婆子是她的长辈,打小看着她长大的,谁能知晓她会因为钱而出卖了后辈?
怪赵氏后来走了?
可她不走,只怕紧随而来的, 便是赵氏的声名扫地,沈家也是面上无光。
那时候,只怕他们兄妹被人骂的就不是没娘了,会说沈家家风不正,出了这么一个……这么一个dang妇。
他们走到哪儿,说不定就会被人指着鼻子骂到哪儿。
家也是永远不得安宁。
怪顾有权么?
事情发生至此,好像怪谁都没用了。
说到底,那最可怜之人到底还是赵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