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都在想,他们大概是把一辈子的运气都用光了,才能在这辆惨不忍睹的大巴里活了下来。
整个大巴车已经变形到在车里面也看不到车头,司机早就不见踪影,不知道挤扁在哪个角落。车尾部分被巨石压扁在地上,到处都是血迹和肢体残渣,一切犹如修罗场,让人望而却步。
最后还是一个年轻人先钻了进去,紧接着孟成真也跟了进去,她的胆子在女孩子里还算可以了,毕竟姑姑孟清姣做的是丧葬生意,死人她还是见过的。说起丧葬,当初还是爷爷给姑姑定下的工作,爷爷说姑姑从小长得就比较丧,适合做丧葬,什么鬼呀?难以理解。
加上后来她经历过的一些事,死人?已经不算个事儿了。而且,她也是死过一回的人了,大家都曾是死人,谁也不怕谁。所以,抖着膝盖她就钻了进去。
其它人见状,也顾不上犹豫,纷纷钻进车里救人。
车里还有微弱的咳嗽声,和气若游丝的求救声。
进去的几个人都听到了。
“有人活着!”车内光线昏暗,有人打开了手机手电筒功能,这样能看得更清楚些,后门正对的窗户那里,有一个人被卡在车窗中,车窗外的部分恐怕凶多吉少……车里就只剩下一半的腰和腿挂在上面,周围溅了一片血与不知白灰还是什么的混合物。
有人看到倒抽了一口冷气。
战战兢兢往里面走,能看到有几个人被变形的座位压扁,通道边有个女人被凹断的钢架从胸腔刺过钉在座位上,却还没有死,听到有人的脚步声,她甚至还微弱的哀求。
“怎么样,她还有救吗?小晋医生?”孟成真紧跟着第一个钻进来的人,因为她知道这个人是个医生。
“你怎么知道我姓晋?”那个年轻人有点不好意思:“我是医科大四学生,还在实习,我叫晋泽宇……”
孟成真当然知道,她经历过一次,不过她没有回复他的问题,只是问他:“她还有救吗?”
晋泽宇摇了摇头。
别说现在手里没有手术用的工具,也有没有手术条件,就算有,这种伤势他也无能为力,除非救护车马上赶到,可就算这样死亡率同样也是很高的。
上一次这个女人熬了一天一夜,最后也没有等来救护车,孤独恐惧的死在了车里。
刚才她在救助自己,爸爸说的人,难道,会是她吗?
孟成真想上前看看,晋泽宇立即阻止她:“最好不要动她,她现在还能维持生命特征,一旦移动恐怕会立即大出血,到时候医生来了也没用了。就保持这样,也许能捱到救援队来……吧。”
虽然这么说,但大家都明白,心脏那里被刺穿,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太可怜了。”有人于心不忍的别过头。
跟着一同进入车里的人,很快就发现了自己的亲人。
女生的男友就是那个车窗里只剩下一半身体的人,她找了一圈,最后看到男友那双鞋后,立即哭了出来。
母亲到处找自己的女儿,女儿却早就没有了呼吸。
找自己儿子儿媳的,找遍了车里都没有找到,或许被甩出窗外,或许就在车尾那些压扁的人之中。
还有个满脸是血的奶奶,在失去了儿媳后,最后很幸运在车座底下找到了孙女,没有受什么伤,就是有点吓坏了,奶奶搂着孙女喜极而泣。
一时间,车里面响起一阵阵哭声和怒骂声。
孟成真一直紧跟在晋泽宇身边,她想尽可能的救出一些人来,这样可以多一些线索。而那个被刺穿胸腔的女人,不管是不是父亲死前说的那个人,她都无能为力,就算让她再死一百次也没有办法,只能先将她在人选上划掉。
接着在车里又找到几个活着的人,但是她们伤势太严重了,有一个整个下巴被削掉了,眼看着就快不行了。还有一个大出血不久就咽了气,只有一个腿被切断的男人可能还有救,晋泽宇暂时用布带勒住他的大腿动脉止住血流的速度。
孟成真一直在晋泽宇旁边帮忙,然后仔细观察着,再无奈的一个个划掉人选 ,到最后只能犹豫地看着这个失去一半右腿的男人,大概三十多岁的年纪。
会是……他吗?她记得这个人最后是活下来了。
晋泽宇站起来叫来两个人,将那个腿断掉的男乘客抬出了大巴,孟成真找来些衣服铺在平坦的地方,将伤患安置下来。
随后又跟着晋泽宇在大巴里搜寻了一遍,看看还有没有生还的人,车里失去亲人的几个人痛苦难以自抑,被人扶了出去。
那个中年的男人是个厨师,似乎很有头脑,很快就让人去车里找吃的东西和一切能用到的东西。
毕竟不知道救援队多久能来,也许要在这里待两天,他们现在的位置,大约是这条隧道的中段,左右都被石头堵死,塌掉的空间,像一个蘑菇盖的形状,几乎把所有人都困在其中。
所以根本就不清楚,这条将近十公里的隧道,到底是只塌陷了他们所处的位置,还是整条隧道都蹋掉了,如果一两天就能获救那还好,若时间再长呢?到时候水和食物的资源才是最重要的,这关乎他们能不能撑到获救的时刻。
除了失去亲人的几个人,其它人都去了车里搜寻物资,毕竟死了的人死去了,剩下活着的还要活下去。
其间有人发现了另一台私家车,不过这辆车只是普通的大众车,早就被压扁了,里面的人死的连身体都凑不齐,两个男乘客从压扁的后车厢里,翻到了一些饮料、牛奶和小孩喝的奶粉与米粉一类东西。
大巴里,孟成真找到了一块盖腿的纯羊毛毯,刚拿在手里就听到有人突然大叫:“我c,这是什么啊?”
她和晋泽宇赶紧跑了过去。
只见车头那里,一个孕妇上半身被压在了里面,可是下半身腹部位置不知道被什么剖开了,流出了大量的鲜血,鲜血中有根像脐带一样的东西在蠕动……
所有人顺着脐带看向一个倒着的座位下面。
“我的天啊!那,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