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瑅觉得不可思议极了,才七点多,甘棠怎么能睡得着。
他打心里认定甘棠是为了逃避讲故事才装睡,翻上床,把被子一掀就往她身上扑。
平时的甘棠被这么闹下来,会直接把甘瑅像只小螃蟹似的一翻再一压,再挠他的痒直到他求饶为止。甘瑅怕痒怕得厉害,哪怕她手指虚虚在空中那么一抓,他也能笑得喘不上气来。
可今天的甘棠只是闭着眼把被子抢回来,“别闹,我好冷。”
甘瑅一把捏向她的脸,烫得跟火炉似的。
他翻下床就去找孙亦栀,“妈,妈——我姐她发烧了。”
甘棠惯性地把自己缩成一只虾米,哪怕裹在棉被里,她还是冷,意识都有点模糊不清了。
很快,有人拍了拍她的脸,是甘瑅。
他递过来一杯温水和一颗药。
甘棠都烧的迷糊了,接过药时还不忘问他,“药是你找的还是妈给的?”
甘瑅答:“妈给的,怎么了?”
甘棠把药一口吞了,“哦,我怕你不识字乱找药,把我给吃死。”
甘瑅:“……”不识字怎么了,明年他就上一年级了,到时甘棠的优势就又少了一个,看她还拿什么吹。
他很想这么说,一想到甘棠现在生了病……算了,不跟她一般见识了。
这会儿再看甘棠微红的脸和湿润的眼,怎么看都是一副生病的虚弱样。
甘瑅关了灯,在一片黑暗里“姐,你心情不好啊。”
甘棠沉默一下,“为什么这么问?”
“感觉。”甘瑅思前想后,觉得这说法太笼统,他得好好表现一下,就连比划带说地道,“你不高兴的时候,眼仁就黑黑的,不反光。”
甘棠不满,“被你说得我好像个怪物。”
甘瑅又补充道,“还有你今天翻书也比平时慢。”
“……有吗。”
甘瑅一缩脖子,不吭声了。
其实他最想说的还是“感觉”,他是先觉着甘棠心情不好,再反向寻找佐证的。这样一来,这佐证其实也不是那么靠谱。
甘瑅跟甘棠本就有血缘关系,又朝夕相伴了叁年,对她的了解已烙成了本能,甘棠一抬手,他就知道是不是要打他,甘棠手臂一垂,他就知道甘棠又在袖筒里偷藏零食了,所以甘棠只是一垂眼,他就能知道甘棠不开心。
假如甘瑅是个成熟靠谱的同龄孩子,这会儿应该说,有什么不开心的就给我讲讲吧,再或者是,你生病了要多休息难过的事总会过去的。
可惜既然身为弟弟,又是熊孩子,甘瑅憋了半天,来了句,“那我今天就不用你讲睡前故事了。”
他觉得这已经算是天大的仁慈与体谅了,这也是他唯一能为甘棠做的事。
甘棠压根懒得理他。
药效上来了,她很快睡着了。
前半宿她冷的扯走所有的被子,害得甘瑅只能跟她缩成一团睡,后半宿药起作用,她又热,冬日里的墙被暖气哄得热烘烘的,她很嫌弃,反身就往甘瑅身上靠,他身上凉丝丝的,抱起来舒服。
甘瑅这下子彻底体验到平日里甘棠的感受了,他像个抱枕一样被甘棠锢在怀里,只觉得呼吸困难。
到了第二天,甘棠醒来发现自己搂着甘瑅时恼羞成怒,一脚把他踢下床了。
这事甘棠干得可熟练了,她习惯睡床里侧,甘瑅睡外侧,平时甘瑅哪天惹了她,她就趁甘瑅睡觉时把他往床下踹,甘瑅像个小面粉团似的骨碌碌滚到地上,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以为是自己睡相不好滚下去的。
结果这回甘棠翻车了,她烧才退,这一脚没什么力,甘瑅挂在床边不上不下的,人先醒了。
新的战争再次拉开序幕。
甘瑅难以置信,“姐你干嘛踢我!”
甘棠没理辩叁分道,“你身上一股汗味,臭死了。”
甘瑅愤怒得毛都炸起来了,“你还好意思说我臭!这些汗都是你蹭我身上的,你半夜死抓着我不放,浑身汗的黏糊糊的像鼻涕虫一样,我都还没嫌弃你呢。”
甘棠眸光微冷,“你说我像什么?”
甘瑅:“鼻涕虫!姐你像个鼻涕虫……”
甘棠不等他说完,就接了一句,“……的姐姐。”
完美反制。
她像个鼻涕虫的姐姐,那鼻涕虫本身可不就是甘瑅。
甘瑅气得牙根痒痒,冲上去照着她手腕就是一口。
甘棠看着手腕上的牙印,深呼吸了一口气,“……甘瑅,你是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