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5 章(1 / 2)

养丞 宁远 2877 字 3天前

吕简带着澜宛前往道常坊之时, 自道常坊内万人吟唱声悠扬地飘荡在博陵上空。

每当吟唱声随着蓝天之中飞翔的鸟群,一齐掠过这座古老的城池时,但凡听见的人都会停下手中的动作, 闭眼凝神倾听一会儿。

这是来自吔摩教教徒的吟唱。

憧舟从一处窄巷里转出来的时候刚好听到这浑厚苍劲且能抚慰心房的吟唱声。

就像是命中注定一般, 解救了她充满罪恶感的心。

让她停下了步伐, 驻足原地, 静心聆听。

博陵作为万国来朝的大苍帝国首府, 无论是番邦留学、商贸往来还是沿着万向之路传入国中的宗教, 全都海乃百川并不排斥。

彼时,这庞大、繁荣、绚烂的国度,吸引了无数有志之士前往栖息。很多胡人来此之后便被帝国优渥富足又自由的生活吸引, 自诩博陵的灵魂终于找到了归宿,到死也不离开。

而博陵汲取了万国之精华融于自身,犹如博陵的女子,端雅而浓丽, 奔放且热情。

来自遥远国度的宗教, 沿着万向之路, 借由它的便利和大苍的开放共融,逐渐在大苍境内传播壮大, 对于整个中原的影响也达到了千年来的巅峰。

在博陵有许多兴盛的宗教, 其中吔摩教信奉者最为庞大。

每五个博陵人,就有一个是吔摩教教徒。

唐见微的娘亲苏茂贞就是吔摩教教徒,她身边诸多友人、亲属甚至连天家的许多人都信奉吔摩教的天宗法神。

吕简和澜宛亦是吔摩教教徒, 只不过她们不似别的教徒那般狂热, 每日都要去为天宗法神吟唱, 但因为身居高位, 教内使徒会常常到吕府走动。

这吔摩教和所有宗教一样, 也分派系。两派的日常都是要寻找天宗法神的神者。

神者,乃是天宗法神的使者,代替神来到人间,给教徒们指引方向。

法神每一百年才降世一次,而神者却在不断轮回,不可间断,否则神的指引无法传递给教徒,教徒得不到指引便会心神不宁。

但如今神者的位置已经空缺长达十三年了。先知们从未间断对神者下落的洞察。

而今,历经千难万险,终于由执火派将神者找到了。

澜宛身披吔摩教神者标志性深烟色长袍,站在吔摩教锥塔顶端,手持长杖,一露面,吟唱声骤然变大。

锥塔之下的教徒们恭顺俯首,贴地膜拜。

吟唱声响彻大地。

澜宛遥遥地看了一眼站在锥塔西侧的吕简。

半月拱窗内的吕简正对着她微笑。

这便是送你的生辰贺礼。

大苍最大宗教的神者头衔。

在神不降世的岁月里,神者便是教徒的神。

在先知的引领下,澜宛摇身一变成了吔摩教的神者,而这些教徒的数量之甚,对神者的崇敬之虔诚,足以撼动博陵,乃至整个大苍。

吕简依旧是那个默默无声,却能在关键之时发出致命一击的人。

教徒对澜宛顶礼膜拜,而心神荡漾的澜宛却遥望着吕简——

那才是她的神。

先知立于吕简身侧,教徒们吟唱的每个字都拧在他心头,让他浑身被雷电反复穿透一般痛苦、煎熬。

……

吕澜心原本在别馆里睡觉,活生生被这吟唱吵醒。

大好的美梦居然被破坏,吕澜心在床上闷了一会儿,吟唱声终于停了。

她翻了个身,回味了一下方才梦里的感觉,努力捕捉一丝那个人将笑的弧度,想要接着入梦。

却听见门外一声猫叫。

“喵呜。”

吕澜心:“……”

吕澜心没搭理它,小黑再叫。

“喵呜——喵呜呜呜呜!”

吕澜心:“……”

彻底睡不着了。

小黑在院子里自己待了大半天了,趴在宽敞的草埔之上仰面睡觉睡了饱,醒来之后爽快地拉了一坨屎,开开心心将其埋了,溜达了一阵子之后有些无所事事,想起了吕澜心,便跑到她屋子门口干嚎。

小黑奶声奶气地嚎了又嚎,依旧不见门里的人出来。

当一片树叶掉落在它脑门之上,它抬起脑门,用短短的小鼻子去蹭那树叶的时候,一声开门声惊得它一抖,树叶掉了下来。

吕澜心看着小黑,小黑也看着吕澜心。

“阿铭。”吕澜心沉声道。

阿铭立即赶来:“主上。”

“这只蠢猫怎么还在这儿?”吕澜心说,“吵死个人,丢了。”

“是。”

阿铭揪着小黑的脖子,往前院去。

待她到了吕澜心看不见的地方,便将小黑放了下来。

小黑被揪了一路,落地也不见任何惊慌,就地躺下舔爪子舔毛,舔干净了,又大摇大摆往后院去,再次窝在吕澜心的卧房门口,躺下睡了。

阿铭看着这只厚脸皮的猫,笑了笑。

这是投错猫胎的狗吧?

吕澜心被吵醒后就睡不着了。

在那个被打断的梦里,吕澜心问石如琢:“你多讨厌我啊,就不能对我笑一笑吗?”

梦里的石如琢对她还是稍微温柔一些的:“我没对你笑过吗?”

“有装腔作势地笑过,还有讥笑冷笑各种嘲笑。”

“对你笑了这么多次,还不够?”

“我不要这些,我要真正的笑,发自内心的笑!”吕澜心说着说着,变成了七岁的女童,用稚气的声音说,“让我看看,带着爱意的笑容到底是什么样的啊。”

石如琢微微俯视她,安静而寂然地看她一眼,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但梦境里有个声音在跟吕澜心说,石如琢要笑了。

她要笑了。

吕澜心就要看到,爱一个人的笑是什么样的了。

梦就在这儿断了。

再也没接上。

吕澜心眼睛疼得厉害,胸口也有起伏的燥郁之气。

婢女帮她准备好的温水就放在床边的矮案上,她下床喝了一口,闭着眼清理了一下思绪,而屋外的雨水水声涟涟,落雨了。

在这一片细沙的雨水声中,她又听见了猫叫。

吕澜心:“?”

疑惑地出门,看见小黑躲在台阶之下的石雕镂空的缝隙内,浑身都是雨水,看见吕澜心出来,对她喵了一声,慢慢靠近她的脚边。

“滚开。”吕澜心看着浑身是水的小东西居然敢扒她的裙摆。

小黑耳朵压低,成了一条直线,瞪圆的眼睛观察了吕澜心一会儿,确定眼前这人虽然在跟它说话,却不见凶气,也没有抬腿踢它,而它又听不懂此人说的是什么之后,便像是得到了许可似的,三两下爬到了吕澜心的腰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