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个多小时的抢救,徐振脱离了危险期,被送进加护病房的一路上,记者在被允许的范围内不停拍着照。
护工当机立断撞山壁的决定救了他们两个人的命,盘山公路全程没有上坡的地方,车子再往下开,速度只会越来越快,山下的车流也比起山上要密集的多,假如引发连环相撞,事故的性质就绝没有现在那么小了。
车子的安全性能还算不错,护工在撞击的时候下意识用副驾驶的位置做了一下缓冲,安全气囊和安全带的双重保护让她没有受特别重的伤,只是双腿和身上的一些骨骼都有不同程度的骨折。徐振却不同,也许是为了西装整洁,也有可能完全没有那个概念,他坐在车后座的时候没有系安全带,撞击的时候整个人被甩向了被撞的位置,差一点就甩出车子了。
他也是伤的最重的那一个,能捡回一条命来不容易了。
护工是最先醒的,面对各路人士的采访,她清醒后的第一句话就是:“刹车有问题!”
只怕料不够猛的记者喜不自胜,从驾驶不当引发车祸到刹车出问题引发车祸,这里面可供艺术加工的情节太多了。怎么看都是谋杀案比交通事故更加吸引人眼球吧?各种猜测一时纷纷出水,每个人都变作了福尔摩斯,各家报道总不好千篇一律,于是越到后来的采访稿,内容也就变得越离奇。
一句“刹车坏了”经由他们的加工,就变成了“刹车被人弄坏了”。
这里面的差别可太大了。
徐振醒过来已经是六天之后。他全身插着导管贴着监测器,病房里安静的像是他已经死去,四周都是花篮和果篮。徐振疼得要命,从骨髓中渗透出刀锯般的疼遍布全身。他想要抬起手看看自己现在怎么样了,可除了歪歪头外,没办法调动身上其余任意一块的肌肉。
医生很遗憾:“徐先生,您的脊柱受损严重,下肢和左手以后恐怕很难再发挥功能了,以后也不能久坐和太劳累。但那样严重的车祸里能捡回一条性命已经是很幸运的了。”
唯一可以动弹的右手现在来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他只能从喉咙里发出咕嘟嘟的愤怒的吼声:“滚!滚!”
医生被他喉咙里发出的兽般的嘶吼吓跑了,心中很是无奈。为了救回这条命急诊室的同事们通宵十多个小时没有休息,手术结束后累的都像是刚从水里出来的,虽然明知道患者醒过来之后看到自己的现状不会对他们心存感激,可这种时候心中多少还是有点难过的。
不愿意这个下场,当初为什么不系安全带?驾驶座上那个女人系了安全带又有保护气囊,现在就骨折的多了点,永久性的伤害可能只有一些大伤口缝合之后的疤痕。这些个名人啊,别看有钱,个人素质真的不怎么样,还不如一个护工呢。
下肢瘫痪的意思不仅仅是他的两条腿。
第n次失禁的时候,徐振面如死灰地盯着天花板,木然地感受着新到的护工替他翻身擦洗。两条腿疼得要命,他分明更感觉到四肢还在那里,可医生说的话不会有错的,那么久了,他能慢慢蜷缩动作起来的,仍旧只有一只右手。
导尿管、氧气罩、擦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