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同情的是给她上药的医婆:“真可怜啊,被打成这样……你怎么就不能认命呢?”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语气充满了同情、不解以及恶意。
“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我认命?”她问。
医婆说:“当然是你的错,你太倔,太不听话,只要认了命,乖乖听从他们的吩咐,他们就不会打你了。”
是她的错吗?
“一个巴掌拍不响。”医婆悲天悯人地说,“要不然,他们怎么不打别人,就打你呢?”
她说:“不是我的错。”
“如果不是你的错,你怎么不去死呢?真的觉得痛苦的话,肯定已经自尽了吧。可你还活着。”医婆冷冷地说。
死吗?是啊,这样的人生,活着到底有什么意义?
在这样无休止的折磨中,死亡其实是解脱。
那为什么不去死呢?大概是不甘心吧。
不甘心就这样被人采补而死,不甘心生命到此终结。
仍然期待着能改变命运。
机会很快就来了。
贵人有个贵客,来历不明但被奉若上宾,意外撞见了她又一次失败的逃跑——很奇怪,她每一次逃亡都费尽心思谋划,可是运气极差,不是突然发生意外被人撞见,就是身体莫名其妙恶化泡了汤。
这次亦然,然而贵客对她产生了兴趣:“你的眼神可真是特别,想离开这里吗?我可以带你走。”
听到这句话,二十余年的折磨一朝结束,怎能不感激涕零?
恨不得这辈子做牛做马,来报答对方的大恩大德。
可是,命运真的停止玩弄她了吗?
没有,并没有。
贵客把她要去,不是看她可怜想要拯救,而是看中了她的坚韧,要把她当做培育魔种的母体。魔种入体后,扎根于子宫,等到汲取了母体的养分以后就能化为魔藤,成为对方手中的大杀器。
他是个魔修。
怎么办?魔藤出世,必将扰得天下大乱,最好的办法就是在体内时就与它同归于尽。她出身的家族虽然苛刻,然而却是道修家族,自小灌输她道魔不能两立的观念。
“若你仍有一丝清明,就该知道为天下苍生计。”脑海中有个声音告诉她,“和魔种同归于尽吧,绝不能让它出世!否则世间会血流成河。”
以为能够逃离狼窟,没想到只是入了虎穴。
她的悲痛与绝望可想而知,希望破灭的痛苦,更胜于苟且偷生。
但是……“不。”她说,“我不会求死。”
“你想复仇?”
“复仇?首先我要活着。”
“你若不死,便是生灵涂炭,苍生何辜?”
“我不是生灵吗?我不是芸芸众生吗?”
“你不懂大是大非,只顾己身,自私自利。”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天道待我不仁,怎能教我为天下牺牲?不,我不死。”
那个声音消失了。
而后,她想办法收服了魔种:“你听我的话,我就会供养你,而不是让你被人降服。”
它既然自她腹中孕育,天然便亲近她,且魔修培育它是想为己所用,必然会趁它刚出世时签订主仆契约。魔种有灵,不愿臣服于人,终于被她说服。
她借着魔种的力量,杀掉了那个魔修。
魔种吞噬了对方的力量,蠢蠢欲动,试图破体而出,开始反噬她。
“你敢现在出世,我就和你同归于尽。”她冷冷道,“就算你杀了我,自己也必然虚弱无比,到时候魔气冲天,有的是人要收拾你。”
魔种在她腹中蠕动了下,安静了下来,但是说:“饿。”
她抚着腹部,平静地说:“知道了。”
当年欺辱她的贵人和贵人的下属,自然成了魔种的食粮。其他人虽是帮凶,但她并不在意,大厦已倾,依附于此的人便会随风飘零,沦落尘埃,罪不至死。
可是,魔种生性贪婪,吃过几个人犹不知足,把藤蔓伸向了无辜之人。
整府的人都被它吸食去了血肉,成了干尸。
殷渺渺皱起眉:“够了,我不是说要听我的话吗?住手!”
藤蔓不听,挥动着枝蔓延伸。
她握住一柄短剑,直直刺入腹中:“不听话的话,杀了你。”
魔种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缩了回去。
她捂着流血的腹部,飞快离开了那里。
之后,她过上了颠沛流离的生活,魔种留下的气息被正道之人发现了,他们开始追杀她,说要除魔卫道。而她要逃离,就必须利用魔种的力量,间接导致了魔种的力量越来越大,也越来越不听她的话。
魔物终究是魔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