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拦着他们,你们进去。”向天涯传音道。龙与凤凰是死对头,他又拿着麟嘉刀,保险起见,还是不要进去妥当。
凤霖低垂着头,像是浑然没有听见,半晌,忽然抬起手臂。养尊处优的胳膊上崩裂开一道又一道口子,鲜血顺着胳膊滴落下来。
滴答,滴答。现场绝对不是个安静的环境,人的呼吸声,风声,鸟叫声,嘈杂得很,可这血滴落的声音是这样的清晰,听在耳朵里,犹如敲在心上的重锤。
久经风雨的老江湖立刻察觉到不对,暗中提高了警惕。
脚下的地面颤抖了起来。
岩石砂砾自山坡上滚滚而下,烟尘如潮水汹涌,几人合抱粗的巨树死命伸展根系,想要抓住些什么,却都做了无用功,纷纷折断成数截,树冠哗啦啦倒下。
鸟儿们惊慌失措地振翅高飞,潜伏在树丛里的妖兽仓皇奔逃。
地动山摇间,一缕金光射出山体,与走到头顶心的太阳交相辉映。
“凤巢?”宝丽公主万分吃惊。
她经历三朝,见过三次凤巢开启,可从来没有这么大的动静——与外人想象的庄严神圣不同,今人从未见过金碧辉煌的凤巢。一年年风吹雨打,树长石生,陵墓与不断增长的山体融为一体,不分彼此。
若非羽氏一代又一代坚持着祭祀的仪式,恐怕现在早就难寻踪迹了。
而程驸马和百里丞相想的是同一件事:不管凤霖要做什么,绝不能让他进去。羽氏的秘密太多,一旦被他翻盘,死的就是他们了。
两个老对头瞬间化敌为友,准备联手拿下凤霖。
一道清光闪过。
锋锐而轻盈的刀锋掠过,平静浮沉的灵力凝聚成形,忽而化作虎兽的模样,咆哮着朝他们扑咬而去。
武修入门,大多从技艺开始。用剑的学剑法,用刀的学刀法,高妙的、拙劣的、深奥的、浅显的……技艺是武学的起点。
可妖兽捕猎,从不讲究这些,一如麟嘉刀并不喜欢固有的招式。
它选择向天涯,并不是因为他“博爱”,而是他的刀法师从凡间将士。战场上,用刀是为了杀人,能够最快收割敌人性命的刀法,就是最好的。
正如兽类捕猎,为的也只是杀死对方,简单,却直指要害。
想要找到合意的主人并不容易。麟嘉刀的血泪史,细细说来也能讲上好多天,简单概括的话,就是等待得太久,寂寞得很,忍不住随便找了个家伙。
它运气不错,向天涯生性散漫,无拘无束,从法修到武修,思维并不局限在已有的框架之内,更讲究随心而动。
磨合百年,如今也算良伴益友,配合得十分默契。一击之下,便克制住了不知底细的丞相和驸马。
向天涯做了个手势,示意凤霖尽快进去。
轰,此时此刻,随着覆盖在表面的岩石和树木脱落,凤巢终于显露出其本来面目。
金光闪闪。
那耀眼的光泽让阳光在这一刹那黯然失色。
但若以为那是黄金的堆砌,便大错特错了。
在金光显露的同时,馥郁芬芳的香气弥漫开来,浓而不腻,沁人心脾,叫人顿觉灵台清爽,杂念顿消。
“金炎圣香木……”宝丽公主一眼认出了它的质地。这是传闻中凤凰最喜爱的一种梧桐,生长极其缓慢,虽是草木,却坚硬胜过铁精,自带芳香,能叫人心平静气,抱元守一。
凤凰台上的王座,就是用这种梧桐木制作而成,珍贵非常。
凤霖走上前去,鲜血滴落之处,紧紧缠绕成墙的梧桐木缓缓松脱,露出一条平坦大道。
“宝丽,拦住他!”程驸马呵道。
宝丽公主不知为何,总觉得心神不宁,并未贸然动手。
程驸马冷笑一声,还道她是临阵倒戈,又想投靠凤霖那头,干脆自己出手,假作和百里丞相夹击向天涯,实则虚晃一枪,想拦截凤霖。
凤霖朝他看了眼,什么都没做,烈焰却平地而起,直冲他的面门。
程驸马原先并不把他的火焰放在眼里,可燎到眼前,便为其中蕴藏的强大力量震惊,讶异了一瞬:“羽氏的凤凰火?”
“不,不对。”宝丽公主亦是双目圆瞪,喃喃道,“《金羽明凰录》修不出这样的火……霖弟,你究竟……”
趁他们停顿的那一息,凤霖飞快溜了进去。
程驸马改了主意,短短几日内,凤霖实力大增,行为古怪,莫不成是寻到了羽氏的什么传承秘宝?是了,天下遗宝何其多,凤巢有凤凰长眠,定有不少好东西。
若是如此,为何他们不能试一试?
他受够羽氏的这帮子蠢蛋了!
仗着身怀神血,骄纵跋扈,甭管怎么作死,就因为这该死的凤巢传承,所以始终稳坐王座。
凭什么?年代早就不一样了!
其他几洲都是能者居之,镜洲却还像是停留在几千年前,讲究什么血缘。假如他能找到羽氏的秘宝,又何必再扶持一个傀儡上位,大可以自己称王天下。
注意一定,他便再不迟疑,身如电闪,即刻便掠进了入口。
一只蝴蝶翩然而至。
剑光生。
*
凤霖上次进凤巢,什么也没看到,这回才算看清了里面究竟是个什么模样——就好像是个太阳。
四面八方都是炽热温暖的明光,照耀着他,温暖着他,体内的血液仿佛受到某种感召,在血管中涛涛奔流,灵力不打坐也缓慢增长着,仿佛回到了母亲的肚子里,什么也不做就能得到成长的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