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并不后悔。
世上没有不流血的和平。
*
紫微城。
假如说有什么地方的消息,能与天义城一般灵通,那便是听说茶楼了。
听说听说,道听途说,却每每准得不可思议,更神奇的是,很多事当天上午发生,傍晚就能在茶楼里听到。
正所谓大隐隐于闹市,殷渺渺凭借樱桃青衣,伪装成一个金丹散修,包下了听说茶楼的一间包厢,天天准时来报道。
今日一开场,说书人二话不说,张口就是:“谁能想到,堂堂秦少城主,竟然会以这样的一种方式,在那样的一个地点,离奇死去。”
啥?秦子羽死了?屁股刚黏到凳子的人一下子蹦了起来。
说书人一敲醒木,微微一笑:“个中原委,请听某慢慢道来。”
他从辩论大会说起,语调时而急促时而缓慢,引人进入当日的场景。不知不觉,满座的茶楼寂静无声,人人都在侧耳倾听。
包厢里。
“咕嘟”“呼噜”“吧唧”,盛着肉羹的瓷碗中,一只肥嘟嘟的小黄……鸟心满意足地抬起了头,熟门熟路地在手帕上擦了擦嘴,而后蹦跶到栏杆上,专心致志地听起故事来。
说书人正好说明后续:“吴城已验明正身,证实确是秦子羽无疑。他身中无名剧毒,五脏六腑已化为脓血,然尸身保留完好,栩栩如生,诡异至极。”
底下的看客踊跃得很:“这么霸道的毒药,莫非是魔修所为?”
“非也非也,药毒不分家,高明的炼丹师不仅会炼丹药,亦会制毒。”马上有人反驳。
大家免不了要把中洲几个会制毒的人列举出来,一一辩驳。
说书人歇了会儿,等到议论得差不多了,方神秘一笑:“诸位可知,接下来发生了些什么?”
有一中年儒士稍加沉吟,问道:“莫非是秦老城主……”
“不错,昨日夜里,秦老城主赶到吴城,确定秦子羽死后,表示此间事了。又对吴城主道,愿意和楚城化干戈为玉帛,以一件绝品法器作为赔礼。”说书人慢悠悠地道出内情。
儒士颔首道:“当初秦城主不过是摧毁了些许城墙,一件绝品法器……倒也够了。”
“哼,这不就是低头了么。”角落里的一个年轻人嗤之以鼻,“什么赔礼,是怕了楚城吧。”
坐在他隔壁一桌的女修反唇相讥:“事情是由秦子羽而起,他死了,矛盾自然消解。秦城主拿得起放得下,敢于承担,反而令人敬佩,就怕为了自己的脸面死不低头,害得无数人为他陪葬。”
类似的争辩在各个角落同时上演。
殷渺渺一边分神听着,一边想:看来秦老城主并非莽夫,有了台阶就立马下来,反倒是把楚城和吴城架在了火上,进退两难。
导火线被剪,幕后之人一定会再有动作。
是时候找机会插手,改变棋盘走势了。
“凤凰儿,吃饱了吗?”她笑眯眯地看向小凤凰。小家伙睡过了整个九重塔,出来就叫饿,短短几天功夫,已经吃掉了数头妖兽的精华部分。
小凤凰用力点头。
“过来。”她捞起小胖鸟,别有深意地说,“我们去见一个故人。”
故人?不知道为什么,小凤凰陡然打了个哆嗦,不寒而栗。
第718章
秦城。凤凰别苑。
这是一座极其雄伟壮丽的宫殿, 朱色的屋檐绵延无际,琉璃瓦熠熠生光。若是自上空俯视,便会发现这别苑的形状好若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
而若是仔细研究, 则会发现别苑的几个主要居舍, 构造外形与羽氏的凤凰台相差无几。
毫无疑问,这是玉珑对羽氏隔空的羞辱。
昔年羽氏认为她不配进凤凰台, 哪怕她大权在握, 也不准她进入主殿,可如今她造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地方, 想怎么住就怎么住,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怎一个爽字了得?!
故此,每当她离开王府, 居住在别苑时,都会发自内心地感觉到愉快。
除了今日。
她挥退了侍女, 独坐在屋中,鸾镜中倒映出她黑沉的面色,极为不虞。
“玉珑仙子郁郁寡欢, 是为情郎哀伤吗?”窗边传来神出鬼没的幽幽笑意。
玉珑一惊,侧目凝视。只见窗台上斜坐着一个妙龄少女, 双环髻, 鹅黄衣,戴着一个山雀面具,辨不清修为身份。
“你是……”玉珑经历过的风浪不知凡几, 并未惊慌失措,“血堂的人?”
血堂是西洲著名的杀手组织,传闻由羽氏的叛族之人创立,故而均以鸟类作为身份标识,神秘莫测。自从玉珑登上神妃之位,血堂对她的刺杀就没少过,只是均败于她手下,后来便少了。
如今她已脱离羽氏,血堂突然派人过来,有点奇怪。
她心念电转,笑问:“阁下的代号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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