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跳墙是老店这边吸引顾客的压轴菜,有些经济能力的人几乎来一次就要尝上一回,所以餐厅里选用的材料也是最最优质的,最新鲜的鲍鱼和海参,最精致的火腿和鱼唇,竹荪鲜笋冬菇鱼翅都小心选择了最上等的。
吩咐徒弟去把冷库里几只刚刚宰掉的老母鸡拿出来,田方笠战战兢兢地捧着现有的原料跑出去了。
厨房外,邵父见田方笠他们走远了,这才上前劝说:“你田叔跟了爸爸好多年啦,替我尽心尽力工作。爸知道你脾气急,但也别对他太没礼貌了。他虽然人迂点,但本性是好的。”
邵衍瞥了邵父一眼,心想着就田方笠那种老资格的人,自己要不是一开始就稳压他一头,他能那么听话?
他也不说答应不答应,望着离开的一群人看了一会儿之后才开口:“这个田……田……”田叔这种称呼他可叫不出来。
邵父无奈:“他叫田方笠。”
“田方笠。”邵衍道,“脑子还是很灵活的,虽然技术上欠了点,不过好好教应该也是个可塑之才。让他跟着我打下手吧,要是个品性好的,我就教他点能镇得住场的东西。”
邵父奇异地并不觉得儿子这句话有哪里不对,等到田方笠出来,还喜滋滋地去拍老下属的肩膀:“我儿子做饭的手艺没话说,就是脾气坏点。我今天好说歹说把他带来了,他说你你也别生气,赶紧学点东西,我也好把老店全部托付给你。”
“……”田方笠沉默片刻,认真地盯着邵父,“我真是谢谢你了。”
“哈哈!”邵父特别高兴,“谢什么谢,搞那么客气。”
“……”田方笠一时间不知道应不应该把心头酝酿已久的拳头砸过去,那边的邵衍已经开始对着原材料挑三拣四了。
“你、你,”他指了两个田方笠的徒弟,“把小鲍和海参拿去洗干净。”
圆脸的小徒弟乐颠颠地跑来接过邵衍挑出的几个五头鲍,脸上浮出两块红晕:“我叫陶喜。”
邵衍抬眼看她,圆脸小鼻子的,长得确实挺讨喜,于是笑了:“我叫邵衍。”他说着顺便挑出了两块火腿肉丢到一边,“库里有肥一点的火腿吗?火方不能用。”
陶喜还没回答,那边听到这话的田方笠立刻坐不住了:“之前阿树做的那种里面放的就是火方啊。”
邵衍把火方拨开:“拿点肥的来。还有,这个鲜笋不能用,你去找点笋干来,挑嫩一点的笋尖。”
田方笠被对方这种无视自己的做派搞得头都大了,他一点也不想照着邵衍的吩咐办事,可被邵衍有点不耐烦的目光一扫,他还是灰溜溜地上前收好火方回库房了。
邵父一脸惊奇地对儿子说:“哎呀,你怎么那么厉害,把他治地服服帖帖的?”田方笠是爱钻研的那种人,邵父就是看准他不受权名胁迫才放心地把他放在老店的,那么多年来,他还没见过田方笠这样乖乖地听过谁的话呢!
邵总管白他一眼,这有什么好稀奇的,他都多少年没碰上过敢和自己对着来的了。
☆、第十七章
厨房里一动火,空闲的人就全都想围上来看热闹。
田方笠将闲杂人等叱开,带着自己的几个徒弟来给邵衍打下手。主要是邵父将邵衍的能耐说地有点大,田方笠哪怕不相信这样一个年轻人能有什么本事,也还是抱着学习的心态想来看看对方的长处。
邵母过来给儿子围上围裙,陶喜将洗好的原料整整齐齐地码放在灶台边上,邵衍抓起一颗鲍鱼,提刀时对田方笠说:“看仔细了。”
田方笠还没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眼前银光一闪,邵衍花样翻飞的刀法就立刻让他愣住了。
邵衍使的这一手刀法名叫洞天式,来源于师傅传给他的内功心法里其中一本副册,全谱共三十六式,刀刀刁钻刻薄杀气迫人。这本是杀人的高招,却被邵衍改良成了用在厨房里的刀法,老总管看他亲手做菜时总会感慨暴殄天物,可在邵衍看来,刀法最大的价值只在于利用地是否正确到位。
洞天式挥刀时必须注入真气,刀锋也因此会变得异常锋利。靠真气切开的菜蔬鱼肉质感都和用利刃分解的大有不同,邵衍也说不上其中到底有什么原理,但皇帝那条叼钻的舌头每每一尝,总能精确地从原料的切面上分辨这顿饭邵总管有没有亲自下厨,可想而知其中的区别有多大。
刀法很快,在田方笠他们看来简直就像是拿刀具织出了一张细密的网。呼吸之间邵衍停下动作,刀稳稳插在砧板上,一只五头鲍的边角就早已被剔地干干净净,表面划了整齐合一深浅适宜的十字刀,如同花瓣一样蓬松地舒展开。
不仅是田方笠,连邵父邵母看地都有些呆了。
漂亮的刀法确实是存在的,并且美食界里不少厨师都掌握这一技能,但花式刀法从来只是专供欣赏,有谁能真正拿来运用在切菜上呢?
邵衍要是不会武,自然也不可能做到这一点。但能够做到后,他就不觉得有多稀奇了,此时只专注地讲解自己做菜的步骤:“十字刀切进去之后斜劈,切好一刀后按照原来的刀路再切另一道斜劈,所有的十字纹都要按照这种方法来,最后煮出来的鲍鱼肉会更嫩更好看。”
他说着把鲍鱼拎起来稳稳丢到了一旁开了盖的砂锅里,里面是已经炖了很久的母鸡汤,汤里没有放很多多余的香料,可以说是不功不过,为了节约时间,他就没有全部推翻再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