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差就要转身回去,一回身看到了白衣仙袂的玉灵。他忙一躬身:“不知上仙到此。”
昝相听到阴差的话又转过头来,见到玉灵来眼神突然有了神采,嘴唇嗫喏了下朝岸边游来。
玉灵站在岸边问水里鬼:“你可能潜到水底去?”
昝相怔住了,它见上仙终于又来,以为是为着自己的事,却没想到问了这样的问题。迟疑了一下,见上仙面无表情地等待着自己的回答,摇摇头说道:“这水越往下越冷,我一半都不能到。”
水纹丝不动,水上的雾气缓缓流动,袅袅亭亭,像是醉了一般。冰冷的寒气由下往上升起,水寒却不会结冰。
“你在里面受极寒之苦四百年,水可曾暖过?”玉灵又问它。
昝相垂着眼睛小声说:“不曾暖过!”
“既如此就赶快离开吧!你等的那个人她不会来了。”
“她……”它有些惊,又有些怕,抬起头慌乱地看着玉灵,“为什么不会来了?”
“她走的不是这条路,你等不到她了?”
“不是这条路。”昝相更加迷惘了,孟徽钿怎么会不走黄泉路?那她走到哪里去了?
玉灵吩咐侍立一旁的阴差端汤给它,又说:“那人只不过与你有过婚约,并非你的妻子,在人间早就另嫁他人,与她同生共死的也是她的丈夫,你等在这里毫无意义。”
玉灵的话早有人同这鬼说过,可从上仙嘴里说出来给它造成的影响不同,魂魄仿佛受到了雷击一般,痴痴呆呆的。阴差叫了它一声才让他回神,看着孟婆汤愣了一下又向后退去,口中说着:“我在这里只是遵守和她的承诺,我要等她来。阳世负她,阴间不能再不守约定。”
黄泉路上的鬼稀稀疏疏,孟婆也不盛汤了,和桥上的鬼差一起看着它。阴差都为它感到心焦,这个鬼太倔强一根筋了,那人几百年未来早就爽约了,它还遵什么约。虽是气恼他,但这股傻气也让鬼差都佩服。
“上仙都亲自劝你了,你就别固执了。”阴差举着碗,冰冷的声音都有了起伏。
可那鬼还是倔强地不肯喝汤。玉灵也忍不住叹气:“自作多情!”然后拂袖而去,倏然消失在忘川河边。
见他走了孟婆在围裙上擦擦手从桥上下来了,对昝相说:“上仙都亲自为你答疑解惑了,那人没走这条路,她不来已经不遵诺言了,你还要执著什么?”
阴差也说:“上仙真是动了怒气,说不定会怎么罚你,你还是赶快喝了汤投胎去,上仙见你识趣也就不计较了。”
玉灵走时那句话孟婆也听见了,认为就是说昝相不识相,即使不惩罚它以后也不会再来劝他了。这个鬼确实固执的过分,她已经在这里看了它几百年,什么话都说过了,可它依旧执著地等着那个女人,真不知道那个女人究竟有多好能让他这么等下去。
她又劝道:“为了一个女人受了几百年的苦,就是赎罪也够了,赶快喝汤吧!”
昝相又望着桥上,幽幽地说:“我已经等了几百年,好歹让我知道她去了哪里!”
孟婆和阴差也想不明白那人去哪里了,确实怪异,不过这些事自由位高者操心,他们是管不了的。见他又潜入水底去,叹了声气与阴差各自回归本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