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还很激动的赵萍,听到这句话之后,瞳孔瞬间就放大了数倍,然后一屁股就坐在了破旧的沙发上。
她捂着脸,便呜呜呜的痛苦了起来。
张有根也好似被打击到了一般踉跄的往后退了两步之后,整个人都贴在了墙上,连连的摇着脑袋。
嘴里还不住的说着:“怎么会这样呢,难道,难道是我做错了,是我做错了?”
“我早就说过,这么活着或许她只会觉得痛苦。”赵萍哽咽着说道。
“我能看看晓雨么?”我小心翼翼的问。
赵萍和张有根先是沉默,最后点了点头,张有根推开了最里面的一间房门,恶臭味儿迎面扑来。
我被这种臭味儿熏的喉咙里返上了好几口的酸水,但是,依旧硬着头皮强忍着。
“晓雨,你的朋友来看你了。”张有根好似喃喃自语,我跟着他朝着房间里走,这间房间十分的简陋,只放着一张床,床上还挂着床帘,所以我没有立刻看到张晓雨。
但是,当张有根将床帘掀开,我则是惊的立在了原地,就连一步都不敢上前。
床上的人是不是张晓雨我完全看不出来,因为她的全身上下都被纱布条给紧紧的包裹着,就好像是一个木乃伊一般,布条上还渗出了血。
露出的也就只有眼睛的位置,不过那眼皮看着似乎已经腐烂外翻,唯一没有包裹的手,整个手背也是发黑的。
如果不是那气若游丝的呼吸,我想任何人都会以为她已经死了。
“十年了,她一直都是这么躺着么?”我看到张晓雨这样,总算明白,张晓雨说的那句,她一直都想离开,可是却走不了。
因为她的肉身还没有死,所以,她的魂魄无法离开。
“你看,晓雨还没有死,孩子啊,你如果真的看到晓雨,就让她回来吧,告诉她,爸爸妈妈在等她。”张有根说着,便是一阵哽咽。
而我,却不禁蹙眉摇头。
哪怕是离张晓雨还有三五步的距离,我也能清楚的闻到张晓雨身上的腐烂气息,也就是说张晓雨或许早就该离开这个世界了,或许是因为她父母的执念她才没有办法走。
如今,就算晓雨真的在这具身体上复活,那么除了痛苦之外,晓雨还能得到什么?一具已经被烧的面目全非的身体,如何让一个女孩儿好好的活下去?
“我做不到。”我摇着头:“晓雨真的很痛苦。”
“你不是说你是晓雨的朋友么?你现在说你做不到,难道说,你是想要看着晓雨死?”张有根冲着我呵斥道。
“够了!”赵萍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房门口,冲着张有根就大声的吼了一声。
张有根和我都愣住了,赵萍踉跄着冲到了张有根的面前,一把揪住了张有根的衣服,激动的说道:“十年了,还不够么?这十年,不仅仅是孩子在受煎熬,我们也是在作孽,放手吧。”
赵萍说着呜呜呜的又哭了起来,很是痛苦。
张有根伸手拥住了她的肩膀:“阿萍,你难道忘了我们是花了多少的价钱,费了多少的心思才把囡囡的命给保住的么?周医生已经说了,只要每天晚上刮下晓雨身上的油,让其她人吃下,就能给晓雨续命,晓雨很快就能活了。”
“不!周医生说的是续命,晓雨现在除了有一口气之外,就跟死人没有什么分别了,孩子很痛苦,我们做父母就放手吧。”赵萍说着抹去了脸上的泪水,坐到了晓雨的床边。
我则是胃里又一阵的翻腾,刚刚张有根说的什么把晓雨身上的油刮下,还要给别人吃,难道之前我们吃的杂酱面,就是加了这种特殊的“佐料”?
“晓雨啊,妈妈,知道你很痛苦,妈妈错了,妈和爸今天就放你走。”赵萍说着趴在晓雨的身上,歇斯底里的呜咽着。
张有根更是抬手狠狠的抽了自己几个响亮的大耳光子:“就算孩子痛苦,我也不能让晓雨死,我爱晓雨。”
“叔叔,您这不是爱晓雨,您这是爱自己,您舍不得自己难过痛苦,就不让晓雨解脱,晓雨告诉我,她每晚都很疼,她的魂魄很痛苦的留在学校徘徊。”我实在是忍不住了,冲着张有根喊道:“就算某一天晓雨真的活过来了,但是,您看看,这样的身体,您要让晓雨以后怎么活?”
烧伤面积如此之大,想要变成正常人,好好的生活绝无可能,这一点张有根比我要清楚。
而且,人又怎么会出油呢?只有死了,尸体才会生出尸油,换句话说,晓雨早就死了,只不过这张有根用采集尸油的办法给晓雨续命。
这种方法,却让晓雨和张有根夫妇都痛苦煎熬了十年,以爱的名义,折磨已经死去人的灵魂,岂不是更加的残忍么?
张有根沉默着,双手握成了拳头,一句话也不说,就直接用力的将我朝着房门外头推去。
我被他推倒了客厅,还想劝说他,他则一把拎起我,将我丢出了门,“嘭”的一声,出租屋的门关上了,我摔倒在地上,心中为晓雨感到无比的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