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修言看了她一眼:“跟上次一样,让他相信我已经死了。”
程惜倒是没反对这个计划,就是抱住他又亲了他几口, 才问:“你有没想过……除了你和我之外,其他人也都陆续梦到了那些事,所以那个罪魁祸首,会不会也预见了。”
肃修言看了她一眼,“呵”了声:“你难道没有发现?所有能梦到那些‘预言’的人,立场都是在我们这边的吗?”
程惜一愣,她发现这还真是,而且好像所有这些人的梦境,都是为了指引一切通向一个好的结局,或者说让肃修言自己,能获得一个好的结局。
其实在来到这个世界后,她一直有种隐约的感觉,那就是这个世界如果说要有一个中心,这个故事要有一个主角,那么这个中心和主角,就是肃修言。
一切似乎都是围绕着他来变幻……程惜没有任自己的思维发散,而是问他:“那你打算怎么计划?”
肃修言又看了她一眼,这次倒不回答了,闭上眼睛看样子是准备睡了。
程惜看他脸色还很苍白,想到他体内的情蛊刚合体,可能并不好受,就忙在他唇边轻吻了吻:“好的,你先休息吧,我守着你。”
肃修言连眼睛也没睁,甩给她一句:“提醒你一下,我哥还在外面躺着。”
程惜忍着笑说:“好的,好的。”
她倒不是故意忘记肃修然,肃修然多躺一会儿没什么,她也就没急着去关心了,没想到肃修言倒比她更操心他哥。
肃修言又“哼”了声,才闭着眼睛抿着唇不再出声。
程惜把他的被子拉了拉,顺手在他脸上摸了一把,才出去看肃修然。
肃修然现在的状况其实简单了很多,虽然少量失血,但却祛除了体内的蛊虫,只要注意休息几日,身体情况会比以往好上一些的。
她之前在给肃修然包扎伤口的时候,已经给肃修然拔了银针,他这时候正好缓慢恢复了知觉,听到程惜的脚步声就睁开了眼睛。
程惜对他微笑了笑,还没来记得说话,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夹杂着奔跑过后剧烈的喘息和震怒:“程惜!我还没回来,你竟然敢动手!”
程惜头皮一阵发麻,连忙转过身,果然看到自家亲哥程昱正站在门口。
程昱这会儿满脸怒容不说,连一张平时白净的脸,都不知道是因为奔跑还是因为怒意,被涨得通红。
他身后其实还跟着另一个人,那就是脸色有些苍白的林眉,她看到肃修然,一句话没说,就几步走过来,坐在榻前低头吻住了他的薄唇。
程惜还本以为肃修然并没有撩到林眉,现在看这个样子,肃大哥还真是深藏不露啊,她都想“哟”一声了。
只不过她暂时还没心情去看肃修然和林眉的笑话,因为程昱已经又气急败坏地指着她的鼻子开骂:“我看你现在胆子是大了,我不在,你都敢偷偷摸摸给他们两个引蛊,出息了你。”
程惜父母去世得早,她几乎是哥哥辛苦带大的,哪怕她一直都聪明独立,对哥哥的尊敬畏惧也还是刻在骨子里。
天不怕地不怕的程惜大佬,在亲哥面前也不得不低声下气:“哥,您听我解释……”
程昱正在气头上,压根就不给她说话的机会,还是急红着脸破口大骂:“你解释什么?我看你根本不知道轻重缓急!你知不知道我花了多少年都没找到情蛊合体后解蛊的方法?你知不知道这个不让人省心的老二,是什么时候死的?”
他这几句话里,透露的信息实在太多,程惜一时间没有明白过来,愕然地看着他:“哥……你都知道什么了?”
程昱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噎了一下后,自暴自弃地说:“我在常州做了个梦……也兴许不是梦,那梦实在太真。我联络了在那里查账的林家妹子,同她一起往回赶,紧赶慢赶也没赶上你们……”
程惜也明白过来,程昱兴许是也看到了之前那个结局,她愣了下想起来肃修言说过他最后那段日子,给他治伤的是程昱,就沉了下心,不确定地开口问:“在那个梦里……修言他是什么时候……”
她话没说完,就再次给打断了,是肃修言本人:“不都说了是梦吗?问那些干什么?”
他们在外面闹了这一阵,他也放弃休息走了出来,就是还没什么力气,抬手扶着门框,抿唇看了程昱一眼:“既然是梦,就不要再提了。”
他倒是觉得自己气势十足,那一眼也瞪得满含警告。
可惜程昱根本不吃他这一套,反倒侧头看了看他,脸上露出来一个带着讽刺的笑容,“呵”了声:“肃老二啊肃老二,你死过一次,又耽误了我妹妹一生,现在竟然还敢这么理直气壮,我都开始有点佩服你了。”
程惜看肃修言站得实在有点辛苦,就走过去扶住他,撑着他的身体把他扶到椅子上坐下。
肃修言的脸色还是苍白得很,程昱这么说他,他也没反驳,只是坐好后,才又重复了一遍:“别再提了。”
他越是不让说,程惜就越觉得有鬼,抬手按在椅子的两个扶手上,把他整个人圈在椅子里,并且用身体往下压迫。
在看到肃修言本能地往椅子里缩了缩后,她才满意了,用下巴对他点了点:“话说一遍就行了,没人告诉过你?”
肃修言的神色僵硬,明显是害怕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自己按在椅子里做点什么,抿唇侧过去头,不敢再吭声。
程惜做完这些,才抬起头看向自家哥哥,用眼神示意他继续说。
程昱已经被她的一系列行为震得有些愣了,停顿一阵后,才终于抬手抹了把脸,暂时卸掉心头那团火气,沉了声音开口:“他被他二叔……他师父送到我那里去的时候,情况比现在糟得多,我用尽方法,也只让他多撑了五个月……”
程惜听到这里,就先低头瞪了肃修言一眼,瞪得他把眼睛又往下垂了一点,让长得过分的眼睫毛对着程惜的视线,低眉顺眼、温良恭让。
程昱看到他们互动,也不知道是不是崩溃,按了按自己的眉心,才接着说:“这混账老二……若不是那几日他情形实在不好,我也不会说漏了嘴,说你过几天要出庄。结果这混账还真就又撑了几日,那天还能若无其事地跑出去看你……”
程惜心里一沉,忙插嘴:“他……没回去?”
程昱又“呵”得笑了声,听不出是讽刺还是其他:“他好好得去,又好好得回来了……看那样子心情还很是不错,我看他唇边带笑的样子十分欠揍,就忍不住说他了句:‘你真当自己是个有人惦记的要紧人物,还慌着去上场’……”
程昱话里头并没有表现对肃修言一星半点儿的好感,说到这里竟然也语气嘶哑,有些说不下去,只能泄气般叹了口气:“这混账那日真是好说话,怎么骂都不还嘴,脸上就带着那点欠人收拾的笑,还跟我说‘谢谢’,我要不是怕他暴毙,我当时就得挽袖子打他……他那天都看着挺好的……第二日我在院子里的树下找着他……”
程惜没再插话,就是专注地看着程昱。
程昱明白她是想知道临终的症状,咬了咬牙,从牙缝里挤出几句:“是我大意了,那几日他本就不应熬得到,是他自己用内力强压住了蛊虫……他死时,是经脉尽断,七孔流血之状。”
程昱一口气说完了,就带着些焦急和征询去看程惜。
程惜对他摇了摇头:“在那个梦里,他去看我的时候我并不知道,自从他坠崖后,我就没见过他了。”
程昱的神色稍稍放松了些,又开始一脸愤恨地骂肃修言:“后来你那么多年没嫁人,我怀疑过这混账那天偷跑出去,是不是去见了你,又对你说了点什么让你这样……可惜他那时候已经死透了,我找不到人算账,又不敢去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