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节(2 / 2)

她让他在床上坐下,解开他的衣领,伸手探到他的领口里。

肃修言握住她的手腕,显然是想到了她刚才的那番“豪言壮语”,神色不大自然地问:“你干什么?”

程惜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我只是要看你出汗没有,衣领有没有汗湿。”

她挣脱开他的手,在他脖颈间摸了一遍,肯定地说:“你衣服湿了,要换下来,我还要看看你的伤口有没有发炎。”

他侧过头咳嗽掩饰尴尬,程惜又皱着眉看他:“你一直咳嗽,还有哪里不舒服?”

肃修言没想到她这么敏感,连忙抿了唇摇头:“没事,没有的。”

程惜不想跟他多纠缠,去拿了干净的衣物放到床上,又倒了一盆温水过来:“抬起手臂,我帮你擦擦身子,换身衣服。”

好像是生怕她再说点什么,他意外地非常地配合。

程惜认真地用温水帮他擦拭身体换了绷带,再帮他换上干爽的衣物。

都做好了,她收拾了下用过的东西就要出去,手腕却再一次被他抓住。

程惜回头看着他,他抬起眼睛看着她,低声开口:“我在你眼里,是不是已经没有什么信誉可言了。”

程惜摇了摇头,她现在已经平静下来,能够收拾好自己的情绪,不卑不亢地回答:“我要感谢你说出来了你真实的想法,刚刚知道你就是我一直在找的人的时候,我实在太过惊喜,有些得意忘形了。”

她说着停顿了下,又补充说:“如果在你的内心里对我是这样的看法,那么我也不会太过自作多情。无论你打算怎么界定我们之间的关系,是恋人,是朋友,还只是皇帝和他的臣民,我都会接受。”

她从来都不是习惯伪装自己的人,现在也仍然直视着他的眼睛:“但是无论你怎么看待我,无论我们以后会以什么关系相处。我对你曾经的感情都是真实的,我希望你能记住这一点。”

她都说完了,看他缓慢松开了自己的手腕,就低头行了个礼,带着东西从卧室里退了出来。

他们对话的时间,不过短短半个小时,她跟他的关系在经历了一系列意料外的变故后,似乎又退回到最初的样子。

她这次没有在外面枯坐很久,没过多久,那个之前拦下程惜的高阶军官就走进来,对她行了个礼:“程小姐,遵照陛下的吩咐,为您准备了晚餐和单独的卧室,您现在可以前去休息了。”

她想起来肃修言的卧室里有电话,应该是在她离开后,他给下属打电话做了安排。

虽然肃修言现在的情况,最好还是有人照顾,但既然他不希望她留下来,他们刚刚的对话又那么尴尬,她也没什么理由硬赖在这里。

程惜点了点头,收拾了下自己脱下来的学士服,就跟着那个高阶军官走了。

那个高阶军官护送她穿过车厢连接处,把她带到了相邻车厢的一个房间里。

这个房间的大小当然跟皇帝专属车厢没法比,但也是招待贵族大臣的地方,设施一样豪华舒适。

房间里的豪华大床上还整齐地放着一套女式衣物,看起来是给程惜替换用的。

那个高阶军官又冲程惜颔首致意:“晚餐很快会有人为您奉上,车厢外配备了专属女佣,您还有什么需要,尽可以吩咐。”

他说着停顿了片刻,介绍了自己:“我是陛下的亲卫队长柳时务,程小姐如果需要我为您效劳,我将不胜荣幸。”

他话虽这么说,程惜也知道自己只是个毫无身份的平民,哪里有资格吩咐皇帝亲卫队的队长。

但她还是对柳时务点头致谢,答应下来,柳时务又向她行礼后才退出车厢。

这一天本来应该是愉快的毕业日,程惜过得却有些太过跌宕起伏。

晚餐很快就有人送来,餐点十分精致,分量适中,还有配了一小杯红酒。

她实在没什么心情,草草吃完后就在房间配备的小浴室里洗了个澡,换上干净的衣物倒在了床上。

她抱着枕头回顾了一下今天的事情,还是没想明白她和肃修言的关系是怎么突飞猛进又急转直下的。

还有她为什么会在睡着后看到那些本应该属于肃修言的记忆?她如果再睡着,还会再看到他的记忆吗?从他的记忆里看,他也根本不像是个会杀害自己哥哥的野心家。

也许是红酒的作用,也许是她真的累了,在车厢有规律的晃动下,程惜还是很快陷入了沉睡。

这一次她却没有立刻看到他的记忆,在她迷迷糊糊入睡的时候,她似乎能感觉到自己的视野突然轻盈了起来,而后竟然穿透了铁质的车厢,升到了半空中。

在空中,她可以看到喷着蒸汽轰鸣向前的列车,可以看到黑暗中的丛林山峦,还可以看到挂满了繁星的夜空。

然后下一个瞬间,就像被什么牵引着一样,她的视线猛地又钻入了皇帝专属的车厢之中。

她又看到了肃修言,甚至看到了她自己,她从他的手掌中抽出自己的手腕,转身离开了这里。

这是几十分钟以前刚发生的事情,她又站在第三者的角度重新看了一遍。

她的视线并没有跟随自己离开,她看到在她离开后他微垂下的眼睛,似乎是在望着什么出神。

而后他就缓慢地弯下腰,用右手按在左侧心脏的位置,沉闷又压抑地喘息了一声。

程惜看得心里一紧,他按着的位置和他背后的伤口并没有什么关系,他的身体果然有些不对劲。

因为此刻她还在外面,他只喘了一声就紧抿了唇,她看着他咬紧了牙忍痛,下颌绷出凛冽的线条,细密的汗水从额头渗出。

然而既是如此,他也没有再发出任何声响。

程惜不知道他此刻正在承受什么痛苦,那一定比灼伤的伤口要疼得多,因为他为了保护她而受伤的时候,都并不需要如此忍耐。

她看着他只是停顿了一阵,就抬手擦去额上的汗水,拨通了床头的电话。

电话那端很快传来柳时务的声音:“陛下,请您吩咐。”

他闭了闭眼睛,沉着声音说:“你给程小姐安排一个房间,带她去休息。”

柳时务低声答应,沉默了片刻后询问:“陛下,您的身体……没有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