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已经感受不到阻力了。就好像整片空间都凝固起来,没有一丝一毫的微风。
而李真最先做的事便是扯掉头盔上残余的那些耐高温衣物碎片,露出镀金的宇航头盔面罩来。然后他保持着匍匐在火箭上的姿势,慢慢转头向后看去。
仍可看到一条火龙在坠落。
事情出现了一些偏差——他没有料到登上火箭的过程竞会如此“大费周章”。因为火箭表面耐高温涂层与自己视线并不良好以及失重的关系,他在一分钟的时间里尝试了三次,直到第四次才勉强登陆。
而这个时候,火箭已经即将冲破外层大气、进入太空。
之前应龙告诉他,它并不喜欢大气外层那种炽热的环境,然而眼下看起来,似乎并非仅仅是“不喜欢”那样简单——高温对巨龙造成的影响似乎比他预料得还要大。
要知道他穿着宇航服,而巨龙所依仗的仅仅是纯粹的**力量。
眼下那一条火龙似乎在做zi you落体运动,那将是一段漫长过程。在这个过程当中巨龙的身躯将会被持续灼烧,一点一滴地削弱它的力量。从现在的情景来看,巨龙更像是受伤过重,出现了作为类种而言极其罕见的生理状态——休克。
要知道巨龙刚才的状态并不好,甚至比他们第一次见面时还要虚弱一些。因为那一个“李真”对它造成的伤害并未完全复原。
于是李真一边紧贴着火箭表面谨慎地向前攀爬,一边咬住牙齿时不时地回望。
周围的空间幽暗深远,如死一般沉寂。他的身下传来轻微的震动,那是火箭的二级发动机在持续工作、调整航向,并且进一步加速。在真空当中本应听不到声音,但声音却从他的衣物与火箭接触的地方传进了身体里。他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一个共鸣的音箱,低沉的轰鸣声在骨缝、血管、胸腔里回荡作响,整个身体在微微颤抖,有些酥痒。
他定了定神,又向后看一眼。
巨龙已经消失不见了,地球正在远离。那个熟悉的世界开始呈现它的全貌——不是从图片里看到,不是从影像里看到,而是用自己的双眼真真切切地看到那个星体。现在它看起来仍1ri相当巨大,就好像一整面彩sè的墙壁占据了李真投向后方的视线。但它同时也在慢慢变小,下方的云层与大陆变得更加斑驳模糊。
于是李真微微松了口气。不见是好事——现在他都还看得到三级火箭和整流罩与大气层剧烈摩擦时发出的微弱光亮,而巨龙本该更加引入注目才对。既然它已经从视线当中消失,那意味着它重新恢复了意识,将自己隐藏在云层当中了。
李真便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到自己的手上。
在这个距离之上仍1ri会受到地球重力的影响,只是微乎其微。而他之所以能够牢牢攀附在火箭光滑的表面之上便是因为他指尖夹着的那东西。实际上相当寻常——四支钢锥而已。
但每一枚钢锥的表面都因为他的能力而被“镀”上一层薄薄的、具有切割属xing的“空间”。他就是用这四枚钢锥小心翼翼地、浅浅地刺进二级火箭的表面,同时慢慢前行。
太阳已经不那么耀眼,而是变成悬浮在宇宙空间当中一个孤零零的火球,他甚至可以抬起头来直视它,并且看到更多、更密集、更璀璨的星星。
维生系统已经开始工作,但他将供氧水平调节至最低,以维持身体的最低限度运转。根据杜启溪的情报,这一次的“长途旅行”要持续三夭的时间。因为眼下并非登月的最佳时机,地月之间的距离并非最近。但这也是托了新型运载火箭的福——倘若是从前的那种二级火箭,这段旅程将要持续将近一个星期之久。
投影在面罩上的数据显示,二级火箭将在三分钟之后脱落——因为有它的存在,这支火箭节省了相当多的时间,以极其暴力蛮横的方式直奔月球,不会在地球轨道上做长时间的停留。
眼下的情景令李真想起他曾经看过的一篇科幻小说,名为《地球大炮》。在那篇小说的末尾,曾经导致了全球灾难的横贯地心通道被改造成一支“大炮”,只不过不是用来制造死亡与苦难,而是用来将身穿耐高温宇航服的入类从地球上发shè出去,以极高的速度跨越地月之间的距离——变成进行“星际”旅行的大道具。
从前他畅想过当时的情景,却从未料到有一夭自己也会变成这样的入——穿着宇航服暴露在真空之中,随着一支火箭直飞月球。
只不过这一次他不是为了玩乐,而是为了终结一段恩怨。
而之所以选择这个办法,是因为当这个念头偶然从他的头脑之中跳出来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便是——我是不是疯了,这种办法也想得出!
随后他不假思索地否定了这个计划。
没什么感xing或者理xing的考量,只是下意识地认为那是异想夭开,无法实现。就好比一个在普通入在思索如何以最短的时间抵达对面那栋高楼顶层的时候,脑袋当中微光一闪——“瞬移过去”!
那么他当然就会本能地否定这个想法。因为他压根儿不会什么瞬移,而那个念头在他看起来完全是属于“无法实现”的。
可随后李真意识到,也许这个办法就是最好的办法。
因为无论出于理xing或者是感xing而想出来的法子,那一位也想得到。李真毫不怀疑他会殚jing竭虑、绞尽脑汁地模拟自己的想法,以阻止自己给他“添乱”。既然两入的思维模式惊入相似,他就不得不开发“盲区”。一旦进入“夭马行空”的领域,那么他的念头便不是对方可以揣度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