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他只有从古籍里得来的资料,大概已经认定这奇特的类种便是自己的“友军”。然而问题是……烛龙似乎已经与她交流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而在这段时间里她应该不仅仅是一个倾听者——要知道之前湖岸边是有十一台基站式力场限制装置的。而肖恒在对付自己的时候都没有动用数量这样巨大的规模。
这意味着或许眼前的魃在之前的时候曾经苏醒,就像她刚才一样,可以简短地进行交流。
又或者类种之间另有一套交谈方式——像当初应龙一样直接将信息印在对方的脑海里。
而在这段时间当中发生的事情……
李真又花了十分钟才弄清楚这个问题。
真理之门的势力在数年前渗透此处,实际上就是为了寻找魃。
在一年之前烛龙寻到了她,并且将其试着将其唤醒。对方与自己一样,起初只赋予她有限的行动能力。例如可以进行交流。
就好像从前以那种温和宽容的态度试着将自己拉过去一样,它以极大的耐心同魃进行了“友好交流”。在这一年的时间里,它几乎将这数千年以来发生过的所有事情都灌输进了这位的脑海——尽管它自己也是道听途说。
实际上烛龙的中心论点相当简单——大灾难即将到来,必须在人类与人类和类种之间选择一方牺牲。
令李真感到惊奇的是,身为天然异类的魃竟然拒绝了烛龙的邀请。
而她对此的解释无非只有一句话——“我牢记父亲的话”。
李真很想知道当初的黄帝究竟对她说了什么。但这个数千年之前的古老存在回应他的竟然是一句……
“无可奉告”。
看她说出这句话时候的表情。大概还没有意识到这句话除了用在某种正式场合以外,更加广泛的作用是令人憋出内伤。
魃拒绝了烛龙的邀请。然而不得不说,那一位在与一个人完全撕破脸面之前的确配得上它在某部经典当中的另外一个身份——它竟不厌其烦地努力了一年之久。或许它曾经说过的某句话的确是真实的——同类之间不会相互杀戮。
然而封印一旦被解开,魃的力量就变得越来越强大。似乎是有了李真这样的一个前车之鉴,烛龙意识到它必须将魃的力量维持在一个可以被它制约的程度。因而沿湖的那些异种与力场限制装置便也可以得到解释了。
最终李真循着蛛丝马迹来到此处,而那时候烛龙仍旧在做这长达一年的时间里一直做的事。
这便是说……
“你听到了我和它的对话。”李真沉声道。
魃沉默地点头。
“那么你对此有何看法?”
赤红色已经褪到了脚踝部。而一旦恢复类似人类的形态,似乎疼痛变得更加剧烈。于是魃的眉头蹙得更紧。古籍当中说魃是相貌极美的天女,这在李真看来名不虚传,尤其在穿着这样一件衬衫的情况下。
即便他的心中仍有疑惑,觉得敌友未辨。仍旧不禁从心底生出一丝赞叹来。
他从前见过的最美的女人是夜鸢。然而夜鸢同这一位比起来。便显得光芒黯淡了。“貌若天人”,所指的便是如此相貌吧。
于是他微微皱眉,掐了掐自己的手指。
现在当然不是想这种事情的时候。且不说她有可能并非“友方”,就另一方面来说……她是黄帝的女儿。
而自己和很多人。是黄帝的后裔。眼下他身体里的古老血统渐渐苏醒。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可以自称为黄帝的继承者。甚至可以说是同黄帝血缘关系最近的一位。
这意味着,眼前这个魃应该算是自己的祖宗……
虽然这位“祖宗”并非被供奉在台面上那种冷冰冰、毫无生气的牌位,也不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妪。但他的心里仍然生出了奇特的违和感。
这事儿他从前就考虑过——比如某个人穿越去古代结了婚……
安知不是乱了伦呢?
李真微微晃头,将这些念头统统从脑海里驱逐出去。
不是想这些时候……不是想这些时候……
他有些苦恼地在心里叹了一声。为什么思绪如此混乱?这完全不像是从前的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