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雁翎动了动嘴唇,似乎想反驳什么。然而看到应决然诚恳的表情还是没有说出口。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中校接着说,“我跟了他这么多年,很多时候我也想说你要说的话。但你我都不是小孩子,应该知道很多时候一个人身不由己,尤其处在他那种位子上。杜启溪的事情,他伤了你的心——然后又伤了你一次。你可以认为你自己在他眼里就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小卒。但你有没有想过,倘若他真的那样想,何必多此一举再去关心你们之间的事,和你说从前的那些话?难道你还会刺杀他、还有什么资本**了他么?”
呼雁翎终于忍不住说:“你想为他说好话的话——这些话我也说得出来。”
但应决然只是很诚恳地看着她:“这是我对曾经的战友说的话。而且没说完。”
呼雁翎在起身走开与继续这次谈话之间犹豫了很久,还是选择了后者——她开始痛恨自己的软弱。
“如果要我来说,雁翎,他真的在关心你——无论是出于愧疚,还是对一个老部下的关心。他有时候会在我面前提起你,说的也是类似的话。所以我觉得他一直在试图补救些什么——在他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应决然微微摇头,“比如这一次。这一次,是杜启溪向吕宋那边坦白了,李真对戴局长相当不满,搞得他很被动。”
“但我也万万没有想到他竟然做出这种决定——他决定送你去吕宋了。之前告诉你这件事的时候你问我凭什么认为你就一定会去心甘情愿地去那里、凭什么认为你的心里现在还有那个家伙——说实话我真的不知道,是戴炳成告诉我的——他说你们两个人之间一直在私底下保持联系,但他一直视而不见。”
呼雁翎抬头,眼睛里充满惊讶——显然她并不清楚这件事,她觉得自己从前做得很隐秘。
应决然笑了笑:“别误会。你可是他身边的高级官员,在法律允许的范围之内,你们是有必要接受某种程度的监控的。”
“所以在我看来,雁翎,你何必一定要纠结一个‘为什么’。去了吕宋,天广地阔,你们两个终于可以在一起。他的手再长也伸不到那里,你们想怎样就可以怎样。我和杜启溪不是很熟,但我同你很熟。所以我很愿意见到这样的结果——毕竟我们当初那些人剩下来的已经不多了,我很希望见到自己的一个战友从今往后不再像现在这样愁眉不展。”
呼雁翎抿了抿嘴,说:“但你相信他这么做只是因为一个‘愧疚’?我不相信。我不想像启溪一样被人当成棋子,自己做了什么还不自知。”
应决然沉默了一会儿,低下头。然后他仿佛做出一个决定,用低沉的声音说:“你和我,都是能力者。你们知道我们这类人的情况。”
“戴局长今年已经五十六岁了。”
“从三个月之前开始,他就一直在咳血。”
“你应该也发现了,最近这段时间,他很少处理正事。”
呼雁翎愣了愣,然后站起身:“你是说——”
“人总有这么一天的。只不过我们这类人来得快些。”应决然意味深长地说,“你该把握好现在。也许他就是后悔自己没有把握好当初。所以他不想也看到你这样子。”
呼雁翎发了好一会儿呆。她当然知道人人都有这样一天。但问题是即便她心里对那位“戴局长”有着深沉而隐晦的怨恨,可她从来都没有真的想过……那个强大得像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一样的男人,会死!
“可是……可是……”她喃喃自语,然后问应决然,“他还有多久?我都一点儿没发现!”
“不清楚。但剩下的时间不会太多。”
呼雁翎沉默了。
应决然也站起身,将手搭在她的肩头:“你不必难过……”
然而呼雁翎却突然笑起来:“我一点儿都不难过。我现在倒挺开心——登机往那边走?”
应决然微微错愕。但随即说:“对。已经等了你快一个小时了。”
“那么再见。”呼雁翎转身走开,再没多说一个字儿。
应决然目送她的背影一直消失在登机口处。随后他又坐下来,叹了口气——其实他自己都不大清楚自己在叹息什么。
十分钟之后飞机起飞了。十五分钟之后,应决然接到戴炳成的电话。
“办妥了?”
“是的。她登机了。飞机已经起飞了。”
“好。”
“……你不想知道她临走之前说了什么?”
“没有兴趣。”戴炳成说。然后挂断电话。
三天之后,又有一架飞机从燕京国际机场起飞。但这一架飞机上没有公务人员,只有四个普通人——他们甚至是第一次乘坐飞机。
这四个人是齐远山、齐玲玲、于永强,以及于永强的妻子沈辞。
某个政府机构的工作人员在两天以前找到了他们,询问他们是否有移民南吕宋的意向——这件事儿简直太奇怪了。从来只有人跑去移民机构申请移民,却从未听说过会有政府部门的人巴巴地自己找上门来。
但齐远山很快就想明白了到底是为什么。在那边儿……能够特意挂念自己的就只有那个人了。
随后他们发现负责同他们接触的工作人员对于他们的情况了解得比他们本人还要详细,就仿佛从前天天都在盯着他们过日子一样。齐远山对这种事情有些迟钝。然而于永强的一句话让他惊出一身冷汗——“你说,咱们以前不会是一直被监视着?!”
因为这句话,和李真通过电话与他说的那句话——“总算可以把你接过来了”——他们四个人才毫不犹豫地登上了飞机。(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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