邀请(1 / 2)

夏泉宫的夜色还是那么美。

室内一片漆黑。

绚烂的灯火越过了窗台,在墙壁上隐约反射出水波般的光影。

格拉默很贴心地离开了,留给她独处的空间。

苏惜趴在被子里,将脸埋在松软的枕间,翻来覆去无法入睡————

这是她情绪纠结时的习惯。

现在的摆在她面前的问题是,如果她选择学习魔法,那么她将会逐渐被黑暗侵蚀,堕落为彻头彻尾的魔种。

如果她想继续做柔弱的、只能依靠他人庇佑的神,那么她将会活得很好,无论普兰也好,格洛斯特也好,甚至是格拉默也好。

他们都会保护她。

可是,这样真的好吗?

过往的奴隶生涯清楚地浮现在眼前:鞭打、辱骂、拖拽、捆绑、贩卖……

她太弱了。

普兰会魔法,格洛斯特会剑术,格拉默会医术。

而她好像什么都不会,作为神,却连最基本的自保之力都没有。

如果脱去这个光鲜的神明的外衣,她只是一个卑贱的柔弱的东方奴隶,所有人都可以光明正大地歧视她、奴役她。

她想变得强大,她想要保护自己。

正如此前她在苏家的覆灭中学到的一样————

父亲意外死于行商的途中,家里的仆人们和前来打秋风的亲戚们偷偷摸摸卷走了金银细软,将偌大的家一点点地蚕食了个干净。

母亲是个只好吟风弄月的花朵般的美人,失去了父亲的精心养护,她渐渐褪去了往日的沉静和优雅。

最终在逼上门想要让他们母女卖身抵债的债主面前,她一把火点燃了宅院,想要将一切都烧了干净。

她如愿以偿为爱人殉了情。

苏惜很幸运地从大火中活了下来。

但失去了庇佑她的家族和父母,她沦为了任人宰割的鱼肉,成为了奴隶贩子的货物。

其实无论在东方还是在兰开斯特,她都是弱者。

需要他人保护的弱者。

她不想再当弱者了。

翌日,苏惜醒得很早。

下了床,赤脚踩在冰冷的花岗岩地板上,她就这么径直走到窗边。

她漫无目的地望向窗外,视野的一角却意外地出现了一个高挑而漂亮的灰发身影。

他好像站在这里等待她很久了,发尾上沾了一点露水。

年轻人察觉到她的注视,抬头朝她看过来,薄薄的嘴唇一开一合。

好像在说什么。

那种隐约透着几分熟悉的吐字方式让她愣了一下。

那是来自她东方故乡的语言。

明明隔得那样远,她却仿佛能听到那个年轻人说的是什么————

他在说:“下来。”

像是命令。

偏偏这个命令只有她听得懂。

艾德蒙是来邀请她赴宴的。

也许是觉得前几日的餐会实在过于朴素,这次皇后又以私人的名义准备了宴会邀请她参加。

一番梳洗之后,侍女们簇拥着她去了夏泉宫的镜厅。

艾德蒙远远地跟着,脚步轻盈又矫健,像是一抹影子缀在她的身后,直到他确认她到达目的地时方才转身离开。

苏惜搞不懂他为什么会回来。

印象中,他随着普兰外出办事,现在却又突然现身。

难道是普兰回来了?

抱着这样的疑问,她踏入了镜宫。

苍白而消瘦的皇后正坐在先前的那个位置等她。

虽然主角只有她和她两个人,这次准备的菜肴格外地精致而丰盛,连盛放食物的餐具都是精心搭配————

金银碟子、玻璃碗具、还有来自东方的名家制作的瓷器。

苏惜却无心欣赏,默默地品尝着食物,内心惴惴不安。

没有普兰大人的陪伴,独自一人面对陌生的贵族,她还是有些害怕。

“夜神大人,我想向您祈求赐福。”很快地,皇后开口了。

“赐福?”她放下了刀叉,“您的意思是……”

“我有一位女儿,最近在婚姻上遇到了麻烦……”

皇后似乎是想寻求她的帮助,漂亮的翡翠色眼睛左躲右闪,看起来讨好又不安,“她的丈夫不爱她了,在外面养了一批年轻漂亮的情人。”

这难道说的不是她和皇帝陛下吗?

苏惜隐约听到过这位可怜的皇后的故事,同情于她的遭遇,却也不太懂她为什么要向她倾诉这些。

“很抱歉听到这样的事,可是夫人,我能帮您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