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乐帝不知如何回答,说是吧,自己一个大男人这般哭泣实在是说不过去,说不是吧又伤了晚儿的心,只好默不作声,以示默认。
金晚晴抬眼,甜甜一笑,刚要说话就看到了元乐帝手中的书,“种花官路人将取,嫁女王侯不久长。”两句映入眼帘,霎时想起了元乐帝一个月来宠幸新欢旧爱的场景,白海棠花般的笑容凝在了脸上,脸色渐渐阴沉下来。她一用力,推开了元乐帝,靠回床上。
“陛下今日怎么有这样的闲情逸致,竟到这许久不曾踏足的沁雪殿中看望妾身?妾身真是受宠若惊!”
元乐帝猛地被金晚晴推开,一时懵了,又听到这样一番话,心中不觉凉飕飕一片,“陛下”两个字就像晴空霹雳一般震得元乐帝脑子一片空白。
“晚儿,我……”
未等元乐帝说完,金晚晴又道:“陛下,您在沁雪殿已经逗留了这么半日,只怕贾七子、纪婕妤都该找翻了,您还是回去好好陪陪她们。莫要伤了贾七子、纪婕妤的心。”
“晚儿。”元乐帝紧紧抓住了金晚晴的手,金晚晴拼命想要挣脱,却是抽不出来,只好任他握着,脸却转向别处,不愿看他。
“晚儿,这一个月来是我不好,我不该听得宫女们几句闲言闲语就误会你,不该为了跟你赌气宠幸三宫六院,更不该赌气不来看你。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你再原谅我一次好吗?你不要生气,好好养身子。”
金晚晴冷笑一声,“陛下说笑了。陛下是拥有满园春色的一国之君,妾身只是小小婕妤,又出身寒微,没有身为大将军的父亲,没有身为皇太后的姑母,只有一个因为善良而总遭欺负的姐姐。妾身也没有楚楚可怜和妩媚妖娆的本事。更何况,妾身进宫已有一些时日了,陛下厌倦了妾身,恋上大家闺秀的纪婕妤、小家碧玉的贾七子也是理所当然的,何错之有?陛下向妾身认错,妾身担当不起。”
“晚儿,”元乐帝急得满脸通红,金晚晴没有哭闹让他担心,他害怕她已经心如死灰,已经对自己失去信心,他害怕他再也见不到以往那个为了自己争风吃醋的金晚晴,他紧紧搂住金晚晴,不顾她的挣扎,似乎这样就能留住她,“晚儿,我虽然是游戏花丛,也只是赌气而已,并非真心。而且,满园春色即使再好,在我心中永远只有牡丹花一枝,百花再娇艳也移不了我的心。”
金晚晴忍了许久的泪水终于落下,滴湿了元乐帝的龙袍,元乐帝慌了,手忙脚乱找出手帕为金晚晴拭泪。
“晚儿,你别伤心啊,你哭得我的心都疼了。”
“陛下,你何苦总是对我这样甜言蜜语?我与姐姐不过平民百姓,并不能仗着家族势力强迫陛下,陛下心中厌烦了我姐妹两个就直说好了,或者直接将我们遣出宫去,我们绝不会有半句怨言。你总是跟我好一阵歹一阵的,什么意思?我宁愿出宫当一个有人疼的农妇,也不愿在宫中苦苦盼君来。求皇上成全!”
金晚晴说着竟是跪在了床上。元乐帝心疼不已,加之愧疚难当,看着这样病怏怏的金晚晴,不觉又留下了泪水。
金晚晴一见皇帝哭了,心肠也就软了下来,她话是那般说,只是心中终究是割舍不了元乐帝。若真是那般洒脱,也就不至于为了元乐帝而病倒月余了。
金晚晴拾起掉落床上的手帕,叹了一口气,为元乐帝拭去了泪珠。
元乐帝握住了金晚晴的手,亦是叹了口气,“晚儿,我知道你在怪我。你怪我‘言我朝往而暮来兮,饮食乐而忘人’,是吗?”
金晚晴一言不发,只是低下头去默默饮泣。元乐帝轻轻抱住金晚晴,用手缓缓顺着她的青丝。
“晚儿,我不是薄幸锦衣郎,我也知道你这一个月来‘芳心哭欲碎,肝肠断如朽。’其实我何尝不想过来呢?但一想到庞……”元乐帝顿了一下,“我的心里就堵得慌,心痛得很。我不敢过来,我害怕我过来时他正在为你演奏。我也不敢问你的情况,我担心奴才们回禀的情况我接受不了。所以,我只能日日呆在承欢殿与沐恩殿中麻醉自己,希望自己心里好受一些。但是,即使是在那里,即使身旁有妃嫔相伴,我心中想的却还是你。每夜,我都希望见到你怒冲冲地跑到承欢殿或沐恩殿去吵闹一番,可是你却没有去。日子一天天过去,我一天天心寒,我还以为你真的已经不在乎我跟其他女子在一起了。直到昨日于泽遇见冷月,我才知道你为了我病成了这个样子。我真是罪无可恕!”元乐帝说着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白玉般的脸庞现出了五道血痕。
“五郎!”金晚晴一声痛呼,玉手轻轻覆上元乐帝的脸,“你这又是何苦呢?我只以为你是厌倦了我,所以也不想去自取其辱,让宫中众人取笑我不识大体,吵吵闹闹。何况贾七子、纪婕妤都是那样温柔,而我确实这般娇蛮,我只当你厌烦了我的哭闹,这才躲了出去。这一个月来,我一直呆在宫中,只有姐姐陪伴着我,实在烦闷时就看看书。我原本以为五郎再也不会踏足沁雪殿,而我也不愿意出去让人嗤笑,或许这一生也就这样平平静静过了。”
元乐帝吻了吻金晚晴的额头,“你这小傻瓜,我怎么会厌烦你呢?我要是厌烦你的娇蛮,又怎么会处处随着你的心意?贾七子、纪婕妤是十分柔情,可惜我独爱牡丹,纵使她们有万种风情,也无济于事。”
金晚晴柔柔一笑,美眸一眨,“五郎,你说真的?”
元乐帝重重点头,起身走到书案旁,俯身写着什么。
“五郎,你在写什么?”金晚晴好奇。
元乐帝放下笔,拿起桃花笺来到金晚晴身旁坐下。他拉过金晚晴的手,将桃花笺放在金晚晴受伤,口中柔声念道:“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我要册封你为皇后,与你一生一世一双人,永不分离。”
“五郎~~~”金晚晴软软靠在元乐帝身上,一脸甜蜜。
元乐帝抚摸着金晚晴的秀发,“晚儿,我让冷月传膳,喂你吃些东西可好?”
“嗯。”
听得金晚晴终于要吃东西了,冷月心中比谁都高兴,原本怨愤皇帝害的自家小姐生病的心也没了,直接化成了感激,嘴里还感慨着:“陛下就是不一样,才这么一会儿工夫,就劝得小姐愿意用膳了。”
冷月急急忙忙地传令小厨房熬粥,为着金晚晴平日待下人极好,小厨房的宫女们一听宁婕妤愿意用膳了,都欢喜的不得了,赶忙熬了好几样色香味俱全的粥出来,让金晚晴挑着吃。
冷月端着热气腾腾的粥进了寝殿,忙得满头大汗,却一点儿都不累,还想亲自喂金晚晴喝粥。
元乐帝忙接了过来,笑道:“冷月辛苦了,还是朕来吧。你到库房去拿些银两好好打赏沁雪殿的一众宫人,这一个月来,你们为了晚儿担了这么久的心,真是难为你们了。至于你,就自己到库房里去挑,想要什么就拿什么,我替你主子做主了。”
“谢陛下!”冷月忙跪下谢恩,起来后还不忘揶揄元乐帝,“只要陛下以后好好对我们主子,别再这样气得小姐生病,沁雪殿一众宫人定会比拿了赏赐还要开心的。”
元乐帝哈哈大笑,“好,朕答应你们,以后再也不会惹晚儿生气了,怎么样?”
“奴婢代沁雪殿一众宫人谢陛下隆恩!”
金晚晴一听元乐帝这样说,甜甜一笑,“五郎可要说话算话。”
“一定。”
元乐帝说着细细吹着燕窝粥,待不凉不热的时候才送到金晚晴嘴边,冷月见状忙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