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念娣看着这富丽堂皇的场景,刚跨进去的前脚立刻收了回来,慌得说话都不利索了:“不行,真的不用,这太贵了,有张床让我睡就好了。”
“这是家里的产业,不用钱。”霍宁辞道。
杨念娣看了他一眼,更紧张了:“霍……先生……我真的不是看她过得好了就想来要好处,我就看看她,看看就走……”
霍宁辞有些不是滋味,好半天才道:“小荇已经告诉我了,下午是我误会你了。”
“其实……也不算误会……”杨念娣喃喃地道,“我的确不配做个母亲,所以……我的孩子都没了……”
“阿妈!”南荇难过地叫了一声,不由分说拖着她往里走,“我现在有钱了,真的,自己挣的,我请你住这里,不用看别人的眼色的。”
套房很大,南荇把杨念娣推进了房间,自己则站在门口,挡住了霍宁辞的去路。
霍宁辞想进进不了,看看南荇完全没有退让的意思,只好妥协:“那我先回去,明天再来接你们去火车站。”
“明天我们自己会去的。”南荇拒绝了。
霍宁辞看了她一眼,有点沉不住气了,压低声音问:“还生气?”
“我怎么敢生你的气?”南荇轻声道,“我不应该有自己的思想,也不应该有自己的亲人和朋友,我只是你的附属品。可今天我申请想要一个晚上的自由,可以吗?”
霍宁辞语塞,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南荇后退一步,“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靠在门背上深吸了一口气,抬头一看,杨念娣正忧心忡忡地看着她。
她赶紧扯出了一个笑容:“阿妈,你快去洗个澡吧,暖暖身体。”
“小荇,你怎么还和他吵啊?他已经在向你赔小心了,要不然也不会来找我,你别再和他犟了。”杨念娣很着急,在她固有的观念里,丈夫就是家里的权威,这位权威要是被挑战、被打破了,下场会很惨烈。而且,霍宁辞看起来很有地位,又一脸让人害怕的冷漠表情,她怕南荇吃亏。
“阿妈,你别担心,他不会打人的,他们这里都不兴打女人,打女人的男人要被很多人看不起。”南荇安慰道。
“真的吗?”杨念娣将信将疑。
南荇郑重地点了点头。
杨念娣的神情复杂,即庆幸又难过,好半天才道:“幸好,幸好那时候把你送到这里来了……”话说到一半,她又担心地问:“你妈知道你陪着我住,会不会不开心?”
“不会的,我给我妈打个电话告诉她一声,她很好的。”南荇立刻拨通了于彤华的电话。
于彤华正着急呢,她听南慕川说了找人的事,已经打过一次电话来问南荇了,现在听说南荇正陪着杨念娣住在酒店里,总算放了心,再三叮嘱,让南荇好好照顾。
“你阿妈也不容易,”于彤华感慨着道,“当初要不是她偷偷给我们出主意,我们可能也没这么容易要回和你的法律关系。让她安心多住几天,明天正好我也没事,过来看看她。”
“妈,你真好,”南荇撒娇,“我想吃你做的舒芙蕾了,上次吃得好吃,就一直惦记着。”
“好,我明天一早就起来做。”于彤华高兴地道。
……
听着母女俩这么亲密的对话,这下杨念娣总算放心了。
套房里两张床,杨念娣和南荇一人一张,靠在床头上,聊天聊到了很晚。
以前和南荇一起读初中的邻居,现在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妈了,有一次偶尔提起南荇,邻居哭了,说太后悔那时候听从家里安排嫁了人,要是能和南荇一样有勇气继续读高中就好了。
王奶奶已经六十多了,平常还是喜欢唱几句,不过越胡不怎么拉了,说是一个人没意思,改做各种收工了,这次给南荇带来的盔头,就是她自己亲手做的。
“那人呢?”南荇不想提那个人的名字,“钱还没花完吧?”
“没呢,”杨念娣笑着道,“这阵子对我还不错,我也在一家包装厂找到了一个小工的工作,有钱挣他肯定心里就舒坦了。”
“阿妈,”南荇终于忍不住了,郑重地道,“你试试摆脱他吧,要不然成天提心吊胆的,这辈子都不会有好日子过。以前我们是为了我能继续读书忍着,现在你还忍着干吗?你和他离婚,要是十昭镇待不下去,就来安州,或者去另外一个你喜欢的城市,我现在自己挣了钱,可以给你买一套房子安身。”
杨念娣沉默了片刻,叹了一口气:“我知道,我再想想。不过绝对不能来安州,不能让他知道我们俩有联系,要不然他缠上你和你爸妈了就糟了。”
南荇顿时高兴了起来。
以前她一提这事,杨念娣总是不愿意,现在总算有离开的想法了,这算是一个可喜的进步吧。
“阿妈,你放心吧,他敢来的话,我爸妈和我哥都不会放过他的,”南荇笑着道。
“欸,说也奇怪,”杨念娣忽然想了起来,“前阵子他被人打了一顿,腿都瘸了,躺在床上半个月没下地,也不知道是得罪谁了。”
南荇愣了一下。
怎么会这么巧?
霍宁辞也是前阵子知道她被家暴的事情的。
杨念娣的火车票在第二天下午。南荇本来想让她再晚几天回去,可她坚决不肯,说是出来时间太长了,会让陈建怀疑。
吃完早饭后,于彤华来了,一起坐车在市区里兜了一圈,带杨念娣看了看安州市的风景。
下午到了火车站,霍宁辞已经在候车室等着了,他替杨念娣换了一张卧铺动车票,把回去行程缩短了一大半。
杨念娣还是怕他,不敢和他说话,只是在临走前把南荇拉到身边,再三叮嘱,“别和他生气了啊,要不然我走了也不放心。”
南荇点头答应了。
于彤华早就发现气氛不太对,送走杨念娣后就借口有事,善解人意地离开了,把独处的空间留给了小夫妻俩。
坐在车上,南荇侧脸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街景,目光没有聚焦,茫然地落在了某个不知名的点上,阳光从车窗里洒落,照在了她的脸颊上,白皙的肌肤好像透明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