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咯噔一下。
她把动也没动的纸巾撂回桌上:“我们早就说好了,已经没关系了,所以你其实不用特意赶回来。”
他脸颊绷紧,盯着她脸上表情,过了一会,他才开口:“我吃了感冒药,睡过了头。”
他这次感冒却看不出症状,嗓子没哑,也没鼻涕,就偶尔咳几声,看着完全不严重。
她看了看他,许久没说话。
他是真的累,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他这几年都格外疲惫。
这次飞行了十几个小时,头疼欲裂,东西也没吃几口,他把纸巾攥成团,吐了口气,不想跟她斗嘴:“等你这边事情解决了,再谈我们的事,我现在没什么精力。”
她望着空茫处沉默不语,半晌才道:“该谈的之前也都谈过了,还有什么好谈的?你没什么精力,我也没什么精力。”
他深呼吸:“我飞了十几个小时,不是为了来听你说这些的。”
“所以你真的不用再浪费时间了。”她毫不示弱。
他提着一口气,这时休息室外有人敲门。
“开门。”是沁姐的声音。
他瞥她一眼,起身去开门。
沁姐道:“外面还在处理,我们先回去。”
她点点头,光脚站起来。
他对沁姐道:“先给她找双鞋。”
沁姐一拍脑袋:“哎哟,忘了你没鞋穿,临时上哪去找,商场这边都把门关了。”
“我去外面看看,你们先等一会儿。”他道。
“那你快一点啊,弄双拖鞋也行。”沁姐道。
他没再看她一眼,径自出了门。商场内仍是一片混乱喧嚣,他到商场外,找人问附近最近的鞋店或超市,最后买回一双合她尺码的小白鞋。
他以最快的速度一来一回,再次站在休息室门口,只见里面已经没她和沁姐的身影,甚至没她的半点痕迹。
地上的单只高跟鞋不见了,他的西装还在桌上摊着。
他沉着脸站了片刻,然后把新买的鞋随手一扔,拿上西装,转身离开。
那时已经夕阳西下,仿佛弹指间,就过去了两年,如今夜色茫茫,他漫步在热闹的跨年夜,同样是喧嚣,却又与当年迥然不同。
蔡晋同听到这里,见孟冬不再继续,他追问:“你离开商场后又去找她了吗?”
孟冬望着前路说:“那次意外闹得太大,对她多少有点影响,所以她当天晚上就飞走了,要赶回公司。她朋友上飞机前给我打了个电话,说有记者找到了休息室,所以她们才招呼没打就走了。”
什么样的人怕记者找上门?蔡晋同装没听出孟冬回忆里泄露出的信息,他瞥了眼喻见,又问:“那你呢,也走了?”
孟冬过了几秒才低声道:“她朋友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正好在当地医院。热度起来了,没能挺住,我躺了四天。那时候我们工作都忙,时间上做不到随心所欲,理智占上风,工作生活还是要继续下去。”
蔡晋同叹气:“挺戏剧的,也挺有些身不由己的。那除了这个,你还记起什么没?”
他在这个跨年夜,听完孟冬的又一段叙述,他终于起了真正的好奇心。
他迫切地想知道在今晚的回忆之前,孟冬和他口中的那个“她”,究竟经历过什么,才会分别,又疏离至此。
两个月前孟冬苦守在酒店外;去年圣诞的公益演唱会后孟冬和她客气的交谈;前年的酒店开幕式意外,孟冬和她亲密却又生疏。
这是一段不论在时间上,还是在他们的关系上,都循序渐“近”的记忆恢复过程。
蔡晋同又对自己有了信心。
他赌孟冬恢复的下一段记忆,极有可能是大前年,也就是三年前。
他抱着极大的希望等待孟冬继续,可是这一路已经走到了头,大厦地库到了。
孟冬说:“你把车开过来,我们在这里等。”
他还想听,所以说:“一起过去吧。”
孟冬朝喻见撇了下头:“她脚疼。”
“啊?”蔡晋同看向喻见,“脚真的扭到了?”
“有点。”喻见催他,“你去开过来吧。”
“那行。”
蔡晋同离开,喻见和孟冬依旧站在电梯口。
虽然是三更半夜,但地库依然车来人往,估计大部分都是跨完年来这里取车的。
一辆跑车重响飞过,噪音之后,孟冬问:“脚用不用上医院?”
喻见摇头:“不用。”
孟冬说:“要是真疼,别逞强。”
喻见把闷着的围巾往下扯了扯,等待着远处车子开过来:“说了不用,我自己的脚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