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越发怅然,“那也不过是水中月、镜中花罢了。”
戚婧笑着摇头,向他看去。
“便是鸩酒,我也饮得。”
饮鸩止渴吗?
程获心中一疼,看向她的眸光轻颤。
她只笑着回望着他,仿佛喝的从不是鸩酒。
徐州。
赵凛刚进了城,便得到了报信,说襄王确实派了程获前去亳州为戚氏老太君祝寿。
“那他现在何处?”
“在西面群山的军营之中。自上次咱们的人打草惊蛇之后,襄王便转移了兵丁,又重重设防,不甚容易查探。”
赵凛无所谓,“他不可能藏到永远,孤也不需要知道他有的人在那里,只要大体探知数目位置便可!时刻留意襄王动向!”
“是。”
赵凛又想起了被襄阳送去亳州的程获。
他嗤笑,“赵楼让程获去亳州,就不怕被戚之礼看出端倪?”
赵楼把替身程获同自己弄得这般相像,不知程获要吃多少苦。
赵凛不免想到了程玉酌。
若是她知道,还不知如何心疼。
赵凛叹气。
成彭却来了,也是一副有事要回的样子。
赵凛见他脸色不太对劲,心中有些不妙之感。
“是济南之事?”
成彭为难地点头。
“爷,姑姑启程去亳州了。”
赵凛两眼一瞪,瞪得像牛眼一样。
“说什么?”
程玉酌在赵凛走后第二天,便收拾东西要出门。
赵凛留下的人瞧着不对劲,可又以为她要去城郊,或者济南附近。
虽然太子爷两次三番让程姑姑不要离开,可她要出门,暗卫也没有办法。
只要不出远门就行。
可她竟然直奔着亳州去了!
暗卫这才紧张了,赶紧传信给了成彭。
成彭禀给赵凛之前,就已经预想到太子爷要大发雷霆了。
当下缩着脑袋见太子爷将折子拍在了桌案上,发出砰得一声响。
可太子爷不说话,薄唇紧抿,脸色发青。
这比他开口更为恐怖。
这是发了大火的意思!
成彭想把脑袋缩进肚子里,可惜他没练过龟缩功。
赵凛气坏了。
想到自己连连叮嘱她不要出门,她答应的好不痛快,还嘱咐他“行船走马三分险”。
然后,他前脚离了济南,她后脚就把答应他的话,全都踩在地上碾碎了,是不是?
赵凛真觉得自己是小瞧了她!
她在他面前说谎,连草稿都不用打吗?
真不愧是宫里出来的姑姑!
他怎么就忘了她瞧着温温柔柔的模样,却是能从宫里出来的六品女官呢?
赵凛气笑了。
“行行行,好好好……”
成彭想劝劝太子爷别生气,程姑姑定是心系弟弟才要去亳州。
可他不敢说,要是说了,岂不是程姑姑的弟弟在程姑姑眼里,比太子爷不知道重要多少?
成彭不想龟缩功没练成,把脑袋弄丢了。
只是太子爷气了半晌,终于发了话。
“她在哪?”
“回爷,传信的时候人在东昌府,约莫眼下还没出山东境。”
赵凛听见没出山东境,松了口气。
太子南巡大驾也还没出山东境,山东现在全省戒严。
他立刻叫了成彭,“传信,就说我的意思,让她回济南!”
他威风凛凛地发号了施令,可想起她的难办,又有些拿不定。
赵凛没办法了,只能点了成彭,“你亲自去一趟,让她回济南!”
成彭傻了一下。
这种重任怎么交到了他头上来了!
成彭战战兢兢,“爷,姑姑她要是……要是不肯的回去,怎么办?”
赵凛的犀利眼神直接扫到了他身上。
“所以,孤让你亲自去!”
赵凛没有再多说,一甩袖子,转过了身去。
成彭快哭了。
所以,万一姑姑不肯回去,到底怎么办啊?
其实,背过身去的赵凛,他也不知道怎么办……
程玉酌到濮州稍事休息,刚在客栈落了脚,就见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成彭?”
成彭哭丧着脸,“姑姑,可找到你了!”
程玉酌似有预感,不过她还是问了成彭。
“你怎么在这?有什么事吗?”
“还能有什么事啊,姑姑快回济南去吧,百户担心外面乱,姑姑有危险。”
程玉酌轻轻笑了一声,“他消息竟然这样灵通?是太子爷给他的权利吗?”
成彭心里苦笑:我的姑姑,他就是太子爷啊!
“太子爷总要给百户配备人手不是么?百户不放心姑姑,所以就……”
程玉酌表示理解,“所以他就留了人盯着我呢。”
成彭流汗,“看姑姑说的,百户这不是担心姑姑出事么!”
程玉酌问成彭,“可太子爷若是知道,不会责备他吗?”
成彭这个可以打包票,“不会!不会!”
程玉酌却露出了疑惑神色,定定看住了成彭。
“是吗?”
成彭心里一个激灵。
若是自己把太子爷披的这层羊皮,在程姑姑面前给扒了,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吓人的事!
太子爷回头知道了,怕不是要拆了他!
成彭吓着了,“姑姑放心,百户在太子爷面前很得脸,一点私事而已,太子爷不会责怪的!”
程玉酌没有再问,成彭又劝她回济南,“济南城有太子南巡车马,比何处都安全。”
程玉酌摇了头,同成彭道,“非是安危之事。劳烦你回去同他说,他的好意我心领了,我还有些私事要做,不便耽搁。”
她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声细语,可口气坚定,说一不二!
成彭听着真要哭了。
果然!程姑姑她是不会回去的!
没有太子爷镇着,程姑姑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谁也管不了!
赵凛很快收到了程玉酌表达“心领好意”的消息。
他又是气得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
她是仗着天高皇帝远,他伸手莫及了,是不是?
可赵凛除了生她的气,别的办法也拿不出来,只能让人传信给成彭,让她跟着程玉酌一起去亳州,有事情随时联系。
就算这样,赵凛议事的时候,也还总是时不时走了神。
那亳州还不知道多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