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丹菱先开了口,“姑姑果然是聪明人,不知姑姑如何帮我,又要我如何?”
程玉酌没有先回答第一个问题,她只说了第二个问题。
“皇后娘娘所愿既是我所愿,只要姑娘诚心诚意对待太子爷即可。”
程玉酌说到此处,喉头有一阵酸涩,又被她勉力压了下去。
“姑娘可否对太子爷诚心诚意,尽心尽力?”
魏丹菱答应了,“日后我若成了太子妃,姑姑所言必会做到。”
她又看住了程玉酌,“也请姑姑今次从旁替我,不,替那厌真生美言几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不是吗?”
窗外雨声噼啪作响,程玉酌点头应下。
魏丹菱长出了口气,眼眶又红了起来,嗓音几分哽咽,“不论怎样,今次多谢姑姑。”
她向程玉酌郑重行了一礼,程玉酌连忙避开了,扶了她,“姑娘不必谢我,只是各取所需罢了。”
魏丹菱顺着程玉酌的手站了起来,“还请姑姑告诉丹菱见到太子爷的办法。”
程玉酌没有回答,走去了另一边门房临时留字的地方,提笔默出了一个方子。
魏丹菱疑惑看去,“这是个香方?”
程玉酌点头,指尖捏着那张纸,纸张颤了一颤。
外面突然劈来一道闪电,房中瞬间白亮如正午。
接着雷声轰隆而至。
魏丹菱伸手接下那张纸,“这是什么香?”
“何情薄。”
雨势暂歇的时候,魏丹菱走了。
程玉酌寻到了李敢。
李敢问她,“姑姑是怎么劝走魏姑娘?我还以为魏姑娘要在此处过夜,我真是束手无策!”
程玉酌笑笑,“哪里是我劝的?是太子爷不见,魏姑娘见没办法了,便回去了。我估摸着,明日还会过来吧?”
“明日还来?”李敢头都大了。
他捂着脑袋惆怅了半晌,才想起来程玉酌是有事找他。
“姑姑有什么吩咐?”
程玉酌问他,“听说韩侯爷进京了?”
李敢连忙道是,“太子爷调了韩侯爷到京中任职,是五军都督府的都督佥事,正二品大员呢!韩侯爷还没进京,刚到了此处驿站,准备明日见了太子爷再进京去。”
程玉酌听了连连点头。
李敢问她可是寻韩平宇有什么事。
程玉酌从袖中抽出一张封了蜡的信交给他,“是一点私事,烦请李侍卫替我交给韩侯爷。”
李敢不知她是何事,想着都在济南有过逗留,兴许是家中弟妹的事情,还同她笑着道。
“听说太子爷也已经让程将军来京了,约莫没几日,姑姑就能见到了!”
程玉酌想到赵凛同他提到的,让程获与兵部侍郎程访攀亲戚的事,点了点头。
她谢了李敢。
拿着伞走在雨势暂歇的路上。
地上尽是积水,积水映着道路两侧的绿树青藤,放眼望去满眼都是浓重的青绿。
伞顶有滴滴答答的雨水滑落。
程玉酌提着裙角拿着伞在小路上缓慢走了好久。
清新而凉爽的空气灌进她的肺腑,让她搅动的心情终于得到了片刻的清净。
就快安定下来了,她想。
脸上落了一滴水,不知是不是又下了雨。
待到晚饭时分,阴暗的天已经提前黑透了。
赵凛叫程玉酌一起用饭,又怕天阴着,一会还要下雨,就让人直接把饭摆到她房中。
自己踩着一地的雨水走了过去。
程玉酌在房中整理着箱笼。
赵凛走过去看了一眼,“好端端地,收拾什么衣裳?”
程玉酌见他来了,手下快了些,将衣裳放回了原位。
“下了这场雨,天要热起来了,这些衣裳要换下去了。”
赵凛点头,“是该换下去了。”
目光打量着程玉酌箱笼里几件半新不旧的素淡衣裳。
“重新裁制一批吧,你衣裳也太少了些,穿来穿去总是那几件。”
程玉酌也看了过去,低笑一声,“衣裳贵在合宜,不在多少,不合宜的衣裳再多再贵也无意义。”
她抬手合上了箱笼。
男人却抓了她的手腕。
“我怎么听着这话不太对劲?”
程玉酌被他抓了,又被他探究的目光盯住,暗暗吸了口气定了下心。
“太子爷听哪句话都不对劲。”她如是说。
赵凛被她这话说笑了。
他顺势握了她的手在手心里。
“从前阿娴对我排斥,手下总是轻颤着,如今倒是安稳多了。”
他笑着捏了捏她的手,将她拉到榻上坐下,见她眉目柔和,低声问她,“从前为何那般排斥我?让我生了不少气,你该同我道歉,好生安抚我一番。”
他言语轻快调皮,只是程玉酌听得心情愈重。
她看向那些收拾好的箱笼。
等这些箱笼明日搬上韩平宇的马车,不知他做何反应。
程玉酌沉默着没有出声,他歪着头打量她。
“阿娴,我怎么觉得你今日有些奇怪?难道还在想杨柏泉和魏丹菱?这两人……”
程玉酌打断了他。
“太子爷若是不提,我也没想着,是太子爷多想了!”
赵凛立刻闭了嘴,脑袋越发歪着打量她,就快歪到了她耳边,“你真没想?”
他在她耳边吹着气,程玉酌说没有,抬眼看了他一眼,“太子爷想让我去想吗?”
“当然不是!”
赵凛被她微嗔的目光看来,呵呵笑了起来。
从这个歪着角度瞧她,竟瞧出几分威风,好似能镇住他一样。
赵凛瞧见她红润的唇瓣,想到竹林寺将她咬破那日,这唇瓣柔软轻弹,含在嘴中让人浑身都热起来。
赵凛只瞧了两眼,身上就热了。
不过他可不敢随便招惹她,心里想着何时才能将她娶进宫。
还得多往程获身上下功夫,好生下功夫!
赵凛不敢再将她看下去,怕自己生了邪念。
他连忙叫了外面摆饭进来。
他视线转开,程玉酌暗暗松了口气。
两人一起吃了饭,程玉酌替赵凛多夹了两筷子菜,赵凛眉开眼笑。
“阿娴对我越发好了?怎么办?”
赵凛笑得合不拢嘴,忘了吃饭。
程玉酌听得心疼,什么也没说,陪他吃完了饭。
不知是不是程玉酌对赵凛太好的缘故,赵凛吃完饭竟赖着不走了。
正逢外面又下起了雨,他索性坐到了程玉酌的床边。
“外面黑漆漆的,风大雨大,阿娴定舍不得我走吧?”
程玉酌看见他坐在床上,看着自己,眼皮一跳,心绪有几分不稳。
赵凛本就是逗一逗她而已,见她这般,连忙起了身。
“阿娴怎么冷脸了?我只是逗逗你。”
赵凛连忙劝她别怕,将她按在绣墩上坐好,伸手拉了她的手,发现她手竟然是凉的。
“咦?吃饭那会还热和着,怎么突然凉了?被我方才一言吓得?”
程玉酌连忙说不是,“许是下晌淋了些雨,不打紧。”
赵凛却说不行,“下晌你不也吃了姜汤?我这会听你有了鼻音,还是让任大夫来瞧瞧。”
程玉酌说不必,要起身去拦赵凛,一起身竟晃了一晃。
赵凛越发让任太医过来了。
任太医很快过来了。
替程玉酌诊了诊脉,皱了眉头,“姑姑安神药可都吃了?”
上次任太医便诊出程玉酌心神不宁,开了安神药给她,如今这样问了,可见成效不好。
程玉酌说都吃了的,任太医却道,“姑姑惊惧之症有所减轻,但距离完全消减尚有距离,瞧着似又平添焦虑之症,晚上也睡不好吧?姑姑这般下去,身子要熬不住的!”
任太医这话没吓着程玉酌,倒是惊到了赵凛。
他问程玉酌,“如何有这般重的心思?”说着又想到了自己,“是我的不是了……”
他让任太医给程玉酌调整了药方,坐在程玉酌身旁问她,“阿娴,外面那些事情交给我便是,过几日程获来了,我自与他商议,你不用操心。”
他又同程玉酌说了几句,便让她好生歇着,万不敢再闹了她。
他走了,程玉酌送他到院门前。
赵凛让她回去,“安安稳稳睡一觉,明日便都好了。”
程玉酌点头,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心神又是一阵晃动。
明日就好了……
翌日。
赵凛先去看了程玉酌一回,见她睡着,让众人都不要打扰她,自己去了书房。
这是在此地逗留的最后一日了,明日便要启程进京、祭祀、回宫。
赵凛刚坐下喝了半盏茶,例行询问今日之事,成彭却过来了。
“爷,魏姑娘求见。”
赵凛立时皱了眉。
“她有完没完?孤多次问她何事她不肯说!以后她的事不必来禀!”
成彭脸色为难了一时,却从袖中掏出一个香囊。
赵凛看过去,成彭低声道,“魏姑娘让把此物交给太子爷。”
赵凛眼皮一跳,有怪异的预感。
成彭已经将东西呈了上来。
那深藏心中的香气淡然飘来,赵凛瞬间惊住了。
“何情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