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克莱拉这话一出,不少人也露出了迟疑猜忌的表情。
毕竟普里斯特莱二少爷的名声,在帝都内确实十分糟糕恶劣,也不能光凭少女的一面之词就全信了。
伊妮德像是早就预料到了这点,她转过头,对着红发少年招小狗一样柔柔的唤道:“亚伯,快过来。”
红发少年眼中掠过一丝古怪之色,但还是乖乖的朝着伊妮德走了过来。
少女环视了周围一圈,然后微微蹙眉,美丽的温绿色眼眸含着湿润的歉意。
“我家亚伯以前确实有点不懂事的地方,但他本质上并不是个坏孩子,只是嘴巴坏了一点,如果他曾经对各位做出过什么过分的事情,希望你们能够原谅他,当然,若是以后他再做错了什么,各位也大可不必忍耐,可以直接告诉我,虽然我不是他的亲生母亲,但我也会为他所犯的错事负责到底的。”
红发少年倏然愣怔住,他皱起眉正想说些什么时,腰侧却忽然传来一阵令他脸部表情僵硬的拧痛感。
“亚伯,快跟他们道声歉。”少女目光温柔而包容的对他说道,只是腰侧的痛意却透出一股浓浓的威胁。
红发少年垂下眸,看着身旁娇小柔弱的金发少女,一边的眉梢带着一点恶劣的痞气缓缓的上挑了起来。
有点坏,也有点帅气。
伊妮德眼角一跳,碧眸危险的眯了起来。
‘小混/蛋,敢捣乱你就死定了。’
少女的眼神中流露出清晰的恐/吓。
亚伯玩味的勾唇,借着外套的掩护,他默不作声的抬手将少女拧住他腰侧的那只小手拿了下来,然后牢牢的圈在了自己的手掌中。
少年的指关节和手掌都要比伊妮德的大上许多,掌心的温度炽热又干燥,指腹还带着粗粝的厚茧,伊妮德的体温因为从小体弱的缘故,体温要比旁人更低一些,她也甚少和异性有过亲密的接触,所以被亚伯的手掌握住时,她下意识的泛起了一种严重不适的古怪排斥感。
就在这时,她感觉到自己的手指被当成玩具一样揉捏了起来。
“女孩子的手,原来都这么又小又软的吗?”
一句轻的仿佛自言自语的古怪呢喃声传入少女的耳畔。
伊妮德轻吸了口气,面上依旧不动声色,脚下却借着裙摆的掩护,用穿着的舞鞋细跟,狠狠的碾压在了红发少年的脚背上。
少年的脸色顿时绿了。
“亚伯,你的脸色有点难看啊,是身体不舒服吗?”金发少女柔声细语的关切问候道。
红发少年眯起灰蓝色的眼眸看了伊妮德一样,皮笑肉不笑的道:“谢谢母亲的关心,我没事。”
然后他十分公式化的朝着其他人说了一句硬邦邦的歉语。
尽管少年的语气十分生硬,但一位公爵府的少爷对着他们道歉,已经足够让人受宠若惊了,其次他的态度也证明了红发少年并非如外界传言的那般跋扈狠戾,只是有点这个年龄的少年常见的别扭和不善言辞罢了。
不过对于在场的人,留下更深刻的印象还是这位美貌惊人又聪慧明理的年轻公爵夫人,虽然年纪不大,表现的却远超外表年龄的成熟稳重,还把这位桀骜不驯的二少爷管教的服服帖帖,对待他人也十分真诚有礼,让人不起好感都很难。
等证明完亚伯的清白后,伊妮德看都没看一眼狼狈不堪又失魂落魄的克莱拉一眼,脸上带着甜美得体的温和微笑,走向方才背地里议论她的几位贵族女性。
这几人的表情都有些不好看,生怕伊妮德一并追究起她们的责任,毕竟伊妮德可是一位公爵夫人,除了之前跟她主动搭话的那位夫人,在场的人论起等阶其实都要比她低。
背后议论比自己更高等阶贵族的谣言坏话,被当事人发现可是很严重的,若是当事人大度,赔礼道歉还算是最好的结果,严重的话直接被其他贵族孤立排挤出社交圈都是有可能的。
因此几人的惶恐和不安并不是没有道理,甚至都开始怨恨起方才主动和她们搭话的克莱拉了。
但是出乎意料的,少女却并未责怪她们,甚至还主动开口邀请道:“几位夫人,骑士们的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再耽误下去迟到了可就不好了,不如我们一起过去如何?”
被一位公爵夫人邀请同行可是莫大的荣誉,而且这位夫人还丝毫没有计较她们之前的失礼行为,几人都有些受宠若惊,连忙应了下来。
而被遗忘的克莱拉就像个跳梁小丑无人理会,前厅内的来宾们都纷纷默契的无视了她。
其实这场宴会的最低门槛都是子爵以上的贵族,最下等的男爵根本没有资格参加的,若不是她是塞德里克侯爵同父异母的妹妹,或许根本不会有人搭理她。
其实克莱拉曾经也是一名受到很多贵族男性爱慕,天真娇憨的侯爵府小姐,只是她年轻时被一名长相出色的歌舞剧演员相恋,因为家族不同于她和一名身份下/贱的演员结合,还是少女的克莱拉不甘于家族的压迫,便和这位歌舞剧演员偷偷私奔,结果不到一年,穿着破旧衣裳,神色憔悴的克莱拉便再度出现了在塞德里克侯爵府大门前。
也是这时人们才知道,这位曾经风光无限的侯爵府小姐在跟自己的情人私奔后,很快就因为贫穷不得不变卖身上的首饰,吃住用度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衣食无忧的贵族小姐沦为了只能吃粗糙的麦麸饼度日的贫穷农妇,而她的那位情人在花光她从侯爵府带出来的钱财后就弃她而去,转而勾搭上了其他有钱的贵族夫人。
心灰意冷的克莱拉彻底断绝了对幻想中爱情的美好憧憬,无路可走的她只好回到了塞德里克侯爵府,结果就查出了她怀有身孕的震惊事实。
可以她现在的条件,根本不会有贵族男性愿意娶她为妻,而这时恰好她就遇上了长相忧郁俊美的落魄画师斐南登。
一个想要攀附富贵,一个想要解决自己肚子里孩子父亲的问题,加上斐南登的外表却是很讨女人的喜欢,于是两人一拍即合凑到了一起。
由于侯爵府小姐嫁给一个卑微的平民并不体面,于是塞德里克老侯爵便出钱给斐南登买了个男爵的爵位,虽然爵位低了点,但至少也是个贵族。
两人结婚后,斐南登心知肚明克莱拉的孩子并不是他的,加上克莱拉多疑猜忌又敏感易怒的性格,所以他其实很厌恶克莱拉,而克莱拉又因为前任的背叛对于任何接近自己丈夫的女人都心怀警惕和戒备,这对貌合神离的夫妻在外人看来甚是和谐甜蜜,但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其中的辛酸苦辣了。
伊妮德最开始看到这份关于斐南登的资料时也甚是觉得好笑,她的这位便宜父亲,还真是天生的软饭男啊。
其实以她现在的能力和地位,搞垮斐南登并不难。
但是她并不想就这么简单的复仇。
她要一点点的剥夺斐南登所拥有的一切,踩踏他的尊严和人格,让他名誉扫地,身无分文,给予他希望又反复的摧毁,在他一无所有濒临崩溃之际再带他去见妈妈。
诶呀,她果然是个恶毒又坏心眼的女人呢。
少女温柔而残酷的眼神漫不经心的扫过克莱拉,随后便转过眸和身边的夫人微笑着交谈了起来。
……
等到伊妮德和随行的几位贵族夫人结伴走到比赛场地时,骑士们已经聚集到下方的比赛场在进行热身仪式了。
少女一眼就看到了哪怕站在人均身高直逼一米九,块头高大健硕的家族骑士们之间,也无比显眼俊秀的银发蓝眸骑士,他的视线不时往观众席的位置扫一眼,似乎在寻找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