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容绕过栏杆,走到李婶身旁。
李婶是一个能看透人心的女人,她并不纯粹上刑,偶尔讲讲情调,还会找几本书念念。念一段生平,念一段家有几口人,人均几亩地,地里几头牛——诸如此类。
现在正是放松的时候,连书都不念,李婶摆了一盘稀烂的猪脑和猪血放在桌上,碗边摆着一双筷子。见到方容来了,她把手里一把沾血的小刀随手扔了,笑道:“主子怎么亲自下来了?此地湿臭,不宜久留。”
方容上下打量着受刑的人,问她:“这人叫什么名字?”
李婶露出一个再温和不过的笑来,却不直接回答,她转脸去问:“你叫什么名字?”
“陈……陈力……”他说话的时候还呕出一口血来。
“什么来头?”
这次李婶没让陈力答话,她说:“他只是一个小喽啰,只知收钱办事,却连收了谁的钱都不清楚,实在是个蠢东西。所幸,雇主还未将账目结清,约了今夜子时。”
方容闻言‘嗯’了一声,又仔细看了看陈力。
对方脸上倒没有沾染多少血污,看得清的长相却很普通,身材虽然魁梧,但也不像个武林高手,为钱卖命不足为奇。
“雇主出多少钱买我一条命?”方容忽然开口问。
陈力舔了舔干燥起皮的嘴唇:“白银百两。”
方容不怒反笑,第一次问出这样的问题:“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陈力说:“小的不知。只见过您的画像。”
方容指着自己的鼻子:“我堂堂一个安王的命,竟然才值一百两银子?”
陈力吓得喘息声都变小了。
李叔说:“一百两对无知之辈而言不是小数目,长此以往,恐怕疲于应付。”
方容叹气:“如果被我知道是谁这么埋汰我,我要用铜板砸死他。”
其实他心中是有一个人选的,那就是武和安。可这些二流子杀手虽然是在新平出现,但也是在他与武和安见面之前。且不说武和安之前根本不认识他,即便认识,又怎么可能知道他会出现在新平呢。
王爷和江湖基本是不沾边的。
还有虎峰寨。
绝对是一个人的手笔。
他自认在京城鲜少树敌,难道是北境的那群憨子开始琢磨阴谋诡计了吗?
出了京城后,他前进的路线连自己都不知道,北境那群不长脑子的骑兵又怎么可能猜得出来。
这么一来,要怀疑的人缩水了太多。
唯一确信他要去真言寺的,就是王府里的人。
猜测出的结果就在嘴边了。方容捻动的手指忽然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