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光她如此,整个街头都是清晰的数据,从楼宇精确至毫米的高度,到路面的磨损程度,到每一经过行人的人生履历,清晰到没有任何疏漏。
世界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起来,一切都变得可控起来,就像夏一南知道每滴雨落往地面时,能溅起多大的涟漪。
在万千数据之中,他看见了耀眼的星光。
那星光上半段极为璀璨,拥有梦幻的光华,而下半部分扎根在泥地里,只有一团污浊。它连接着南方的很多人,从他们跳动的血脉中汲取养分,准备着升空的那日。
情况比他们想象得严重很多,星之彩不光在阿卡迪亚蔓延,目前看来大量的色泽堆积在南方,隐隐还有向着北方去的倾向。只要爆发的那一日,恐怕大半个阿瓦隆会变为死寂。
这力量,确实值得被人以“神明”的名义敬畏。而根据周辰翊的理论,星之彩只是其中较为弱小的存在。
夏一南看到了它的核心,那是一团巨大的光团,其中色彩变幻莫测,如耀眼的星空,揉碎了世间所有华美的色彩,缓缓流动扭曲。
深紫色与亮银交融,幽蓝旋着赤红,那简直像个小小的宇宙,其中色泽湮灭又新生。
光团在如心脏微微跳动,明明没有任何眼睛,夏一南却知道,它此时正在和自己对视。
夏一南是带着敌意审度它的,而星之彩显然知道这一点,在对视的刹那,它就发出了极为尖利的叫声——
这叫声的频段,人类是完全听不到的。他们只觉得什么力量在空中掠过,搅乱了原本祥和的空气,胸中的狂躁开始升腾而起,四肢却是无力的。伴随着心脏的跳动,某种东西在掠夺走他们的力量。
那是星之彩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正在努力调动起所有的力量,迎接之后的战斗。然而此时夏一南离它足有上万千米,置身于一座高塔之上。
锁定了星之彩的本体,接下来就该是根除了。只是如今它在威胁下,不断抽取着人体内的养分,整个南方的半空中,慢慢开始出现隐约的星光色彩,如浮油般悬在空中,有着诡异的美感。
留给夏一南他们还有多少时间,谁也不知道。
黎朔这时已攀爬上了控制塔,同样从监控屏幕里,看到了这样惊悚的一幕,顿时明白了所有。
夏一南想开口,只觉得万千声响都在与他产生共鸣。就像有无数的他同时开口,声势浩大如千军万马,从声音低沉如雷鸣,到温和而清亮,到尖利至刺耳,其中又夹杂了金属的机械感,仿佛阿尔法同样也说出话语。
说不清是什么奇异的嗓音,只觉得像是某种审判殿堂上,判者的嗓音在回响。被敲击的洪钟与展翅白鸽,光是声响就有着压顶的威严,整个城市都在颤抖着聆听他的话语。
星之彩在这样的声音内更加狂躁,每一寸黑泥都在体内挣扎着,要冲往半空。
夏一南对陌生的嗓音也很茫然,开口说了一个字以后,就愣了下,然后下意识说:“我靠。”
这句脏话回荡在整个琴德诺,带着不可挑战的威严,经久不衰。
黎朔:“……”
夏一南:“……”
黎朔咳嗽一声:“还是我说话吧,你好像……不大方便的样子。”他正色,“我们如果继续待在这里,没及时回到南方的话,星之彩就会带走无数人的性命。但离开这座控制台,阿尔法就不再受你控制了,之后再回来琴德诺,基本不可能。”
夏一南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