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弗瞻刚欲出口反驳,门外的怀辰却进来禀报道,“殿下,世子家里的小厮方才急匆匆来找世子,说是世子妃要悬梁自尽。”
沈瞻弗苦着脸按了按额角,没好气道,“告诉他!这就回去了!”
他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刚撂下话就被打脸,真是的,他沈弗瞻不要面子的啊!
沈弗瞻正气哼哼地往外赶着,屁股上却传来疼痛,他扭头一看,一个酸梨子在地上滚着。
“日后别拿你那坐堂子的屁股坐我桌案,脏。”祁浔抬头慢悠悠地笑道,颇有幸灾乐祸的架势。
“你你你……”沈弗瞻拿扇指着祁浔,气到结巴,但思及后院着火,也顾不得了,于是只在心里将祁浔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便继续往外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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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妃,来了来了,世子来了!”探头在门口的丫鬟初雪忙朝里比划着手势,用口型说道。
谢菀忙跳到椅上,拉扯着房梁上的白绫大哭道,“呜呜呜,初晴你别拉我,你让我去死吧……我如今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别人家的姑娘哭都是梨花带雨,这谢菀哭嘛,那叫一个涕泗横流,惨不忍睹。一旁丫鬟初晴假意拉扯劝慰着。
沈弗瞻进门见状也不急,只环胸斜倚着门框,从袖子里掏出一支成色极好的镶宝石桃花流苏簪朝日头处映着,懒洋洋道,“哎呀,玲珑阁出的新式样真不错,明儿个送给柔枝戴着,肯定好看。”
“你敢!”
谢菀怒气冲冲地跳下椅子,跑到沈弗瞻面前跳着欲夺下被他高举着的簪子,沈弗瞻朝后一仰,谢菀一个不稳朝沈弗瞻扑去,惊慌下本能地环住沈弗瞻的脖颈,沈弗瞻则借机伸臂环住了谢菀的纤腰,一手将簪子插在她鬓间,点了点她那小巧的鼻头笑道:
“逗你呢。”
这一哄,谢菀顿时没了脾气,只环紧了沈弗瞻的脖子,整个人挂在沈弗瞻身上,抽抽嗒嗒道,“阿瞻,你是不是又去春风楼去看她了,你是不是不要菀儿了?”,说话间将头埋在沈弗瞻肩头,将鼻涕和眼泪都蹭了上去。
“胡说。”
“今晨是被朋友拽去的,我不过做做场面。那柔枝哪里有菀儿好看。”
“真的么?”
“真的。”
沈弗瞻抱着谢菀坐在了圆凳子上,敲了敲她脑袋道,“姑奶奶,还不下来么,我肩头都湿透了。”
“我不。太丑了。”谢菀瓮声瓮气道。
沈弗瞻忍不住笑出声来,“你什么样儿我没见过,你往我怀间嗅嗅。”
谢菀听罢便像只小猫般在他怀间蹭来蹭去,蹭得沈弗瞻那叫一个心猿意马。他忙作势掩鼻咳了咳。
“海棠酥!留香斋的海棠酥!”
谢菀忙从他怀中扒拉出来,眼里亮晶晶的,坐在他怀间便往嘴里塞了一块儿,“嗯!好吃!还热乎着呢!”
“那可不是,我方才回来的时候在路上买的。”沈弗瞻得意道。
“沈弗瞻!”,“啪”的一声,那包海棠酥被拍到了桌上,谢菀瞪圆了那双水盈盈的眼睛,小脸气鼓鼓的。
沈弗瞻吓了一跳,心里漏了一拍。
“我在家悬梁,你竟然还有心思去买吃的!”
“不不不……那个……你听我说……”沈弗瞻忙摆手解释道。
丫鬟们见此状,忙极有眼色地退了出去,还带上了门,在门口抿唇憋笑。
随后,秋风一起,院里碎金满枝的银杏万叶拂动,屋内的声响惊起了数只扑棱而起的鸟儿,唧唧喳喳飞向碧蓝天际。
“沈弗瞻你混蛋!”
“姑奶奶我错了还不成么!”
“哎哟,姑奶奶,不能抓脸!”
***
夜色如水,在秋日里格外寂静。寒枝栖鸦,清月半隐。宫中渺远处更漏声阵阵,清晰而平宁。恪谨殿内只余朱笔批折子的沙沙声,内侍监总管李德明在一旁躬身服侍着。
终于最后一本折子被合上,皇帝祁振按了按锐疼的额角,抚穴叹气。
皇帝不过五十有六,却须发皆白。眉眼间一时敛起威严,便显出了些垂暮之态。
李德明见状忙替下了皇帝的手,替他抚顺着穴位。
“德明,你有话要问吧。”
“陛下,老奴便明白,陛下自有考量。”
“老东西,朕还年少的时候你便跟在身边,如今怎也学那些年轻人溜须拍马起来。”
“陛下,真心话。”李德明叹息般地道了这么一句,“陛下心里的苦,老奴看得明白。”
他们之间虽是主仆,却也是一路走来的故人了,早就不必讲究那些虚礼,话语间也带了些随意真诚。
“老东西,朕没多久了。”皇帝闭目平声道,话语间释然,可那蹙起的眉头分明昭示着他的牵挂和隐忧。
“陛下!”饶是李德明侍奉御前早已看出了几分端倪,此刻也跪地悲痛劝道,泪已滚滚而下,却是真心实意的。
“起来吧。德明,你该为朕高兴的。”
李德明颤颤巍巍起身,却已是悲痛不得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