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不敢!”威远候磕头道。
“皇上,微臣有话说。”宋太医这时抬起头,对上轩帝的冷眸。
轩帝凝视着他,道:“说。”宋太医重重磕了三个头,将他从前受皇后的恩惠,以及皇后吩咐他诊假脉一事全向轩帝道了出,“皇上,微臣犯下欺君之罪,死有余辜,但微臣请皇上莫要牵累到微臣的妻小及族人!”说着,他又重重地磕了三个头,“罪臣宋河恳求皇上饶罪臣妻儿及族人一命!”
“来人!”轩帝对着内殿门口唤道。
不多会,就疾步走近两名御林军侍卫。
“拉下去斩立决!”
轩帝看着面色冰冷,直接下旨道。
“是。”那俩御林军高应一声,不等他们拎起宋太医,就见宋太医自己已从地上慢慢爬起,眼神呆滞,脚步虚浮,很自觉得向殿外走去。
“你二人还是不想道出实情吗?”轩帝又问宁儿、平儿两个。
回答他的依旧是二人的沉默。
轩帝语声低沉道:“你二人倒是忠心得很,那朕就再容你们活片刻。”在他音落的瞬间,孙琦就领着一名御林军侍卫匆忙步进了内殿。行过礼,那御林军侍卫将手中一带着血的小包裹展开,道:“皇上,这是臣等在皇后内殿发现的污物。”
“拿走,将那腌臜物给哀家拿走!”太后仅看了一眼,就别过头,摆手命令那侍卫将手中的包裹拿离。轩帝皱了皱眉,面上阴晴不定,凌曦这时站起,朝轩帝揖手一礼,见轩帝颔首,便走向那御林军侍卫。
“这是在皇后内殿发现的?”在那御林军侍卫身旁顿住脚,凌曦朝其手中仔细看了看,启唇问道。那侍卫点头,凌曦又道:“你可以退下了。”说着,她转向轩帝,道:“皇上,刚才的污物是用鸡血制成的血包,此物件只要微用力挤压,就会有血流出。”凌曦没有细说,因为那血包上垂落的丝带,明眼人一看就知它的用途。
威远候还想为自己的女儿再辩驳几句,却见宁儿、平儿已吓晕了过去。轩帝冰冷的目光凝聚在他脸上,道:“威远候,你现在还要为皇后辩驳吗?”
“皇上,臣教女无方,才致她……”在人证、物证面前,威远候知道自己再无辩驳的机会,他边磕头边向轩帝叙说自己的罪过,然,水沐晴突然间传进内殿的声音,截断了他的话,“皇上,臣妾冤枉,臣妾冤枉啊!”水沐晴是跟在那御林军侍卫身后来的福寿宫,她晓得自己要完了,更晓得威远候府,乃至她的九族怕都会面临大祸,但她不能就这样认命,她可以将一切推到两个丫头身上,说她是被蛊惑的,对,她就是受了她们的蛊惑,才做下了今日的错事,而且大皇子现下也不是没事么。
两刻钟前,水沐晴躺在榻上,寻思着接下来要找个什么法子再次针对瑾瑜,熟料一阵盔甲声响自外殿传了进来,没等她唤宫人问话,十多名御林军就冲进了内殿,开始在找寻着什么,他们找的很仔细,不管她如何呵斥,都止不住他们的动作。直至一名御林军侍卫拎着一个小小的、染有血渍的包裹从她榻前经过,她才知道他们冲进她的寝殿,来寻找什么。他们在找罪证,找她假怀龙嗣,从而借“流产”陷害大皇子的罪证。
皇上,是皇上让他们来漪澜殿的,他该不会已经知道了全部的事情经过?不会的,他不会知道,宋太医不会背叛她,宁儿、平儿更不会背叛她,她得找皇上,找皇上证明自己的清白,她不能拉着整个侯府,甚至九族来为她陪葬。
随意穿上一身衣裙,顾不得打理仪容,顾不得宫人们的各色目光,她就跟在那拎着她的“罪证”的御林军侍卫身后,到了太后宫里。
水沐晴的声音是颤抖的,一进到内殿,眸中的泪水就如同断了线的珠子直往下掉落,此刻,她眼里只有轩帝,其他人她好似皆没看见,“皇上,臣妾没有做,臣妾什么都没有做,臣妾是无辜的……”跪在轩帝脚下的她,仰起泪眼,句句诉说着自己是无辜的。
“皇后,宋太医认罪后已经被朕着侍卫拉下去斩了,现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还在朕面前哭诉你是无辜的,你是觉得朕昏庸无能,还是觉得你说筹划的不会出现丝毫纰漏?”轩帝起身,一个用力从水沐晴手中抽出自己的袖摆,来回在殿中走了两圈,他接道:“你是皇后,朕该给你的都给了你,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假怀龙嗣,再来个假流产,从而陷害瑾瑜,就这还不为过,竟着你的丫头推瑾瑜落水,他可是唤你母后呢,你怎就能下得去手?”
“没有,臣妾没有,皇上你得信臣妾,臣妾没有做那些事!”水沐晴脸上的妆容早已被泪水冲刷的不成样,她哭得凄伤,哭得隐忍,忽然,她指向仍昏迷在地的宁儿、平儿两个,断断续续道:“是她们,是她们给臣妾出的主意!”
威远候见自己的女儿都到了这个时候,还不知认罪,竟把罪责往两个丫头身上推,不由痛声唤道:“晴儿,你别说了!”
奈何他的话,水沐晴仿若没听到一般,继续向轩帝道:“我入宫多年,却一直没怀上龙嗣,虽然这后宫的女人与我一样,皆无龙嗣傍身,但我和她们不一样,我是皇后,是一国之母,我怎能没有自己的孩儿?”心思慌乱的她,不再自称臣妾,而是直接用我与轩帝说话,她此刻满腹幽怨,就是眼前这个男人一直给不了她孩子,她才走到了今天这一步,她恨,她怨,她没做错,慢慢的,她从地上站了起来,那些刚刚还有的慌乱情绪,瞬间全然消散,她笑得凄苦。
“告诉我,你为什么不给我孩儿,你为什么不给我孩儿?若是你百年后,大皇子继承大统,他不尊我这母后,我那时该怎么办?所以,那俩丫头就给我出了个法子,这个法子可以让你厌弃大皇子,从而疏远他。在她们的蛊惑下,我同意了,我想啊,大皇子失了你的器重,即便他比我未来的孩儿年长多岁,又能怎样?”
“你这是给自己开脱罪责吗?”轩帝的目光冰冷至极,直直逼视着她,“你的俩个丫头到现在可什么都没对朕说呢,瞧瞧,就你这样的主子,她们还死心塌地的为你做下的错事守口如瓶。”宁儿、平儿刚刚醒转,当她们听到水沐晴说与轩帝的话时,满眼都是不可置信。
主子将一切罪责推脱到了她们身上,这就是她们的主子,是她们愿意用死来维护的主子!
二人眼里的泪滴滴掉落,但她们没有为自己辩驳。
横竖都是死,主子要怎样说,就随她好了!
宁儿、平儿从地上爬起,面向轩帝而跪,齐磕头道:“奴婢宁儿(平儿)不该蛊惑主子,更不该起歹心想要谋害大皇子的xing命,请皇上治罪!”死便死了,她们额头顶地,静候轩帝下令斩杀她们。
“皇上,这俩jian婢已认罪,所有的一切都是这俩jian婢蛊惑臣妾的,你现在相信臣妾了吧?”
水沐晴含泪的眸子瞥了宁儿、平儿一眼,唇角漾出抹极致温柔的笑,问轩帝。
“孙琦,传侍卫进来带皇后回漪澜殿。”轩帝幽深而冷漠的眸子从水沐晴身上划过,望向孙琦命令道。孙琦应声是,退后数步,转身就朝殿门口走。水沐晴不知轩帝何意,颤声道:“皇上,你还是要治罪臣妾吗?”
轩帝没有搭理她,很快,数名御林军侍卫随在孙琦身后进了漪澜殿。
“将她们也拖下去。”
扫了宁儿、平儿一眼,轩帝对站在一旁的御林军侍卫道。
“是。”其中两名御林军侍卫上前一步高应了声,便将宁儿、平儿提拎着出了内殿。“皇上,臣妾,臣妾……”见宁儿、平儿被侍卫带走,水沐晴注视着轩帝的目光又变得凄楚起来,换来的却是轩帝一声冷喝,“带皇后回漪澜殿!”
水沐晴眸中止住的泪水再次滴落,没等一旁的御林军侍卫出声,转身就走出了内殿。她有种预感:她不会死,威远候府也不会有事,父亲有军功在身,皇帝不会残忍的下旨,斩杀她满门,并将她处死。
所以,她离开了福寿宫,被御林军侍卫“护送”着回了自己的寝殿。
“皇上,臣教女无方,臣有罪,请皇上治罪!”寂静的殿中,威远候边说边砰砰地朝着轩帝磕响头,“皇上,臣教女无方,臣有罪,请皇上治罪!”轩帝摆摆手,“你先回府,一会朕会着孙琦送圣旨到你府上。”
威远候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些什么,见轩帝背过身不再看他,只好再次磕了三个头,然后从地上慢慢爬起。向太后和璟王,还有瑾瑜行礼后,他的目光落在俩小身上看了一会,又挪至凌曦身上,直至璟冷然的目光与他对上,他才揖手朝凌曦一礼,转身,迈着无比沉重的脚步出了内殿。
皇帝就这样放他出宫回府,想来心里已经有了裁决。
等吧,他还是回府上等皇帝的圣旨,该怎样便怎样吧!
要怨,就怨他没养个好女儿。
“皇上,你就这样饶了皇后?”太后终于说话了,闹腾了大半个时辰,杀了一个罪臣和两个宫女,就盖过了皇后犯下的错吗?皱了皱眉,太后愤恨地开口,“皇后饶不得,还有威远候必须要给以严惩!”
“咱们走吧。”璟起身,与凌曦温声说了句,然后走至软榻,将已经站起的俩小抱进怀中,看向太后道:“母后,改日我再带孩子们到宫里来看你。”说完,他看都没看轩帝一眼,便抱着俩小与凌曦朝内殿门口走去。
“璟!”
轩帝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轻唤了声,却并未令璟止住脚步。“哀家累了,就不留皇上了。”太后唉叹了口气,目光落到瑾瑜身上,见小人儿垂头静静地坐在榻上,语声柔和道:“你今个受惊不小,皇祖母不放心你一个住在福熙宫,自今日起,你就住在皇祖母宫里。”
“嗯。”瑾瑜点了点小脑袋。
“母后,朕没立时处置皇后,自有朕的考量。不过,你别生气,不日后,皇后就会得到她应有的惩罚。”璟因他没立时处置皇后心中生怒,太后亦因此生他的气,他们可知他也有他的不得已,轩帝心里很苦,唇角浮出一丝苦笑,看向太后接道:“母后,过些时日,还是让瑜儿住回他的寝宫吧,他毕竟年岁不小了!”
“哀家知道你有你的考量,可皇后犯下的错在这明摆着,你还需考量什么?你走吧,哀家累了!至于瑜儿过些日子回不回他的寝宫,由他自个说了算。”太后摆摆手,着一旁的宫婢移走榻上的矮几,然后在秦嬷嬷的服侍下,斜躺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