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去了,她不要自己的感情成为他的羁绊,妹妹,他说对她只有兄妹情,只当她是妹妹,那么,她就做他的妹妹,只做他的妹妹,不用自我感情牵累他,让他在另一个世界活得不开心。
嫁给皇上,是他想看到的,也是他乐于看到的,那么她就嫁!
“你想通了?”见夜雨说完话,径直朝房门口走,夜云拽住她的胳膊,轻声问道。
夜雨回望他,淡淡道:“我想通什么?”夜云嘴角动了动,却没等到他开口,一道满带疼惜的温润男声这时在院中响起,“夜云,你回去歇着吧,我送小雨回屋。”随着音落,男子已缓步走至夜云、夜雨兄妹近旁。
“皇上。”一看到来人,夜云忙拱手行礼。
没错,来人是瑾瑜,因要瞒着太皇太后,不让其知道旭离世一事,瑾瑜这几日都住在璟王府养伤,至于突然间离宫的借口么,他是在和煜商量后,由煜向太后说的。
旭已下葬,加之身上的伤也好了大半,瑾瑜多番思量,觉得再住在璟王府,不理朝堂政事,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于是,他决定今晚回宫。
但,临走前,他想着再看看夜雨,却不成想听到夜云、夜雨兄妹间的对话。
她会嫁给他,听到夜雨对兄长说出的这话,瑾瑜心里禁不住一阵欣喜,可转瞬,他嘴角就牵起一丝苦笑。
是因为旭么?她不想旭在另一个世界不得安宁,才与夜云道出刚才那一番言语。
也好,这样也好。
待他们大婚后,她就会永远在他身边,而他,便能一生一世照顾她,哪怕她心里一直惦记着旭,无他一丝半点的存在,他不介意,一点都不介意。
等她,他会一直等着她,等她有天回首,能看到他始终如一地深爱着她。
“夜雨见过皇上。”夜云离去,夜雨眼睑微垂,脸上不带丝毫情绪,朝瑾瑜裣衽一礼。
瑾瑜伸手扶起她,夜雨也没躲开,由她扶自己站直腰身。
“小雨,你和夜云说的话我都听到了。”瑾瑜目中神光柔和,语声温润道:“旭不在了,你对他的心我很早就知道,但我不介意,不介意你心中有他,也不介意你突然间要嫁给我的缘由。”夜雨低着头,咬住嘴唇未发一语,瑾瑜接道:“我喜欢你,且深爱着你,我可以等,等你真正接受我,再与你做真正的夫妻。”
“为什么……”缓缓抬起头,对上他的柔和而深情的目光,夜雨低喃了句。
她心里涌满酸涩与苦楚。
为什么?
为什么喜欢她,且深爱她?
为什么对她这般好?
握住她冰凉的纤手,瑾瑜微微笑了笑,柔声道:“我不想迫你,不想迫你做任何不喜做的事,但我又不能放任你不管,看着你陷在旭离去的痛苦中走不出,我要留你在身边,好好照顾你,我要你一世无忧,要你开心幸福,这样旭也会开心的。”
“你是一国之君啊!”夜雨眼里的泪水夺眶而出,声音里满是悲戚,“你不必这般迁就于我,我不配……我不配你喜欢,更不配得到你的爱……”
瑾瑜抬起手,轻柔地位她拭去脸上的泪水,唇角微翘,道:“喜欢就是喜欢,没什么配不配的。还有,我没有迁就你,我只是不想你不开心。”夜雨只是低声抽泣着,并未回接他的话。
“日后,和我在一起你不要有任何压力,就跟我们以往相处一样,随意就好。”专注地看了她一会,瑾瑜牵着她的手,送她回到屋里,“我要回宫了,至于你我之间的婚事,你也无需劳心,我会禀于皇祖母和煜皇叔,待他们商议出妥当的日期,自会有人到王府下旨。”
“时间不早了,你快些回宫吧。”回到屋里,夜雨抽出自己的手,走到榻边坐下,良久听不到瑾瑜说话,她抬眼看去,见对方正满目柔情地看着她,躲开他的视线,她淡淡说了句。
“小雨,你信人死后有投胎转世一说么?”瑾瑜温润而轻柔的声音在屋里扬起。
夜雨重新对上他的目光,嘴角动了动,却终未言语。
“人死如灯灭,我本坚信这个理,可是多年来我身边的亲人一个个离我而去,我却突生一种感觉,那就是他们虽然不在这个世上了,虽然离我们远去,但他们或许在另一个世界好好的活着呢!”见夜雨眼里没起丝毫波澜,他又道:“小雨,我刚说的话你能听明白吗?”
“投胎转世?”夜雨喃喃道。
“对,就是投胎转世,我想旭已经投胎转世,他要么就活在我们这个世界的某个地方,要么就活在另外一个,不同于我们这的异时空。”有些话瑾瑜不能说的太直白,也不能说的太过肯定,旭的魂魄到底有没有去那个异时空,有没有与亲人们团聚,他不得而知。
但,他希望旭得偿所愿,这样不仅他心里会好受些,也没辜负那似明月一般的男子的付出。
“若真如此,我希望世子来世能再次投胎在姨的腹中,也希望他们一家人能重聚在一起,永远幸福安乐!”说着,夜雨眼里的泪水又潸然落下,瑾瑜满目疼惜地看着她,道:“会的,他们一家人一定能重聚……”
谁也没有再说会,静寂的屋里,一站一坐,一个垂眸沉浸在自我思绪中,一个目光柔和,望着心爱之人,双眸一眨不眨。
半晌后,旭道:“我该走了。”
夜雨起身,向她一礼,然后嗯了声,垂眸看着自己脚尖。
“你多保重,莫要再因旭的离去而折磨自个。”
瑾瑜走至门口,回头叮咛道。
“嗯。”夜雨站在原地没动,只是抬起头,目送他颀长的背影消失在门外。
晃眼过去半个多月,京中有关璟王府世子突然离世一事,再无人茶余饭后提起。
然,宫中,太皇太后却似是觉察到了什么。
“哀家老了,越来越不招人待见了!”福寿宫里,太皇太后靠坐在榻上,接过宫婢捧上的茶盏,轻啜了一口,接着递回宫婢手中,看向侍立在一旁的秦嬷嬷,叹道:“前些日子,我觉得宫里似是有事发生,煜儿却告诉我一切都好着呢,好什么好啊?若是什么都好着,皇上怎会好端端地出宫休养?这休养便休养吧,回宫后,也不知是他们叔侄商议好,还是怎地,像是都刻意不在哀家面前提起旭儿,还有,小雨那丫头,最近也不见进宫来陪哀家,你说是不是旭儿出什么事了?”
秦嬷嬷上前,在榻边坐下,为太皇太后轻捶着腿,笑着道:“奴婢这段时日没听说宫里有何事发生,也没听说旭世子出了什么事,主子前些日子病了一场,近来还没好利索,千万别多想。”
“是哀家多想了么?”太皇太后叹了口气,眼里涌起一丝惆怅,“那旭儿和小雨为何这么长日子不到宫里来?就是筱晴那丫头也不带灿儿进宫了,唉,看来,哀家是真的被他们嫌弃了!”
太皇太后与秦嬷嬷说出的这些话,并不是随口那么一说,而是她真觉得宫里近期有事发生,且明显感到煜和瑾瑜有事瞒着她。
可任凭她问,都从他们嘴里问不出个所以然。
着秦嬷嬷在宫里暗自打听,也没得到一丝她想要的讯息。
旭儿,小雨,他们一个个为何不入宫?
多半个月前,他们几乎每日进宫向她请安,陪她这个老婆子说话解闷,但近段时日呢?连个人影都见不到。
“主子,奴婢记得煜王爷好像不久前与您说过,他说旭世子离京游玩去了,不知什么时候回来呢!”秦嬷嬷眉眼含笑,与太后道:“旭世子与少年时的璟王爷就像是一个人,无论是姓情还是样貌,都与璟王爷如出一辙,他们皆不喜上朝理政,喜欢游历于山水间……”
太皇太后摆摆手,示意秦嬷嬷止住话头,目中涌出一抹忧伤之色,“璟带着阳儿,和先皇离开多年了,他若是知道旭儿打他们离开后,一直过的不开心,心里肯定也不好受。”
“主子……”秦嬷嬷停下手上的动作,满是关心地看向太皇太后,“您身子尚未大好,想太多,只会伤了心神。”
“伤了心神?哀家就是再用好要将养,怕是也没没几年活头了。”太皇太后双目半阖,幽幽道:“煜儿和皇上定是有事瞒着哀家,且那件事必与旭儿有关,他们越是不再哀家面前提及旭儿,越证明哀家心中的怀疑是真,每每想到旭儿有可能出事了,哀家这心立时就会一阵慌乱。”
就在秦嬷嬷张嘴欲再规劝太皇太后之时,冯德海躬身步入内殿,朝太皇太后一礼,恭谨道:“启禀主子,雨小姐进宫给您请安来了。”
缓缓睁开眼,太皇太后平复好情绪,望向冯德海,有些不悦道:“你啊,都是哀家身边的老人儿了,小雨进宫来给哀家请安,直接带她进来就是,用得着向哀家通禀么?”冯德海惶恐道:“主子莫气,是奴才考虑不周,怠慢了雨小姐,奴才这就请她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