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谢简文倒不是特别地想赢,一来,他对各种比赛一向都不太热衷;二来,另外的队伍里,有一队还是他大学表演老师带的,赢了的话会有点尴尬。
但是不热衷不代表不认真,何况他看得出来,黎央真的很努力。
虽然他知道黎央不是汲汲于名利的人,这些努力也不是为了输或赢的一个结果。只是因为这是一场严肃的表演,那就必须要严肃地对待。
单为这个,他就不想让黎央失望。
关于最后一场,导演组允许嘉宾们拍摄出来,剪辑过后再参评,不再要求必须现场演绎。
这样可选择的范围就多了一些。经过三个人几次商讨,这场演绎,定了一部仙侠题材的电影。
但他们演的不是三个角色,而是两个。
这也是这场演绎对他们而言最特别的地方:剧本里只有两个主要角色,却由三个人完成。
谢简文和黎央演的是同一个人。
他们分别演绎一百年前和一百年后的不同年龄段,一个属于回忆,一个属于现实。
黎央演百年前的少年时期,谢简文演百年后历经世事的形象。
既然要出演同一个人,除了必要的剧情,细节上当然还要做一些特意的设计,才能体现两个人物的一致性。
刘疏在另一个房间疯狂背词的时候,黎央就和谢简文待在一个房间里培养默契度。
两个人对台词的节奏和动作的差异进行重复的磨合,争取最大限度地使人物性格能够连贯起来。
仙侠题材很多唯美的画面都需要特效,但是节目组只给他们一星期,请特效师细细打磨太不现实。
三个人加上各自的经纪人商量过后,选取了影片里一段情感爆发很强烈的打斗戏。
虽然这样做也需要吊威亚和武打动作,但比起找特效师,难度还是更低一些的。
杨醒找到一个比较符合要求的影视基地,租下并让小冲把三个人送去之后,还找了一个武替来帮忙。
不过他低估了三个人的决心,这位武替到了现场之后,并未在本职工作上发挥效力。因为三位演员铁了心要自己上。
武替于是就地进化成了一位武术指导,时不时纠正一下他们的动作,指点一下技巧,除此之外,无所事事。
杨醒是在他们开始拍摄之后才到现场的,跟刘疏那位寸步不离的经纪人比起来,他的态度当然显得不太积极。
偏偏他在某些时候特别具有好胜心,得知刘疏的经纪人事事亲力亲为后,为了满足自己的攀比心理,杨醒就非得找个什么办法显示一下自己的能耐不可。
衣食住行都已经做到最好了,他想着物质上无从下手,干脆从精神层面照顾一下自己的两位艺人。
时间紧迫,别的他暂时办不到,但是给两位艺人带个探班的,抚慰一下他们的情感,应该是很体贴的惊喜。
他亲自开车把惊喜载到片场,结果被告知接下来都是晚上的戏份,演员们白天还在酒店休息。
虽然有点失望,好在酒店是杨醒亲自订的,详细地址他都很清楚,就没特意通知,直接转道去了目的地,依然可以保留惊喜的神秘性。
酒店里,谢简文和黎央为了晚上的拍摄,正在对戏。
他们下一场要拍的,是不同时空的两个人在幻境里相遇的场景。
不谙世事的少年第一次遇到人生的重大挫折,失误中闯入禁地,遇到百年后的自己,终于找到一个能倾诉的人,不由得跪在地上痛哭。
为免在化妆和服装上耽误太多时间,他们白天都会提前换好戏服。
仙侠片的戏服总是颜色浅淡而样式繁复,里里外外套了好多层纱不说,尤其是衣袂飘飘的衣摆和长袖,很折磨人。
“在床上练吧,别弄脏衣服,你这身白色的不好收拾。”排练跪地痛哭那场之前,谢简文打量着黎央的戏服,去把被子和枕头卷在一起,扔进了摊开的行李箱里。
黎央看着自己身上一身雪白,确实不能随便在地上待着,赶紧帮忙把床上的东西收拾到旁边的桌子上,只剩床单,然后提着繁复的衣服跳了上去。
他利落地在床中间跪下,回忆着台词,刚准备试着入戏,就发现这衣服实在是难搞。
既然要痛哭,情绪都崩溃了,绝没有跪得笔直笔直的道理。可是他稍微动了几下,那不知道多少层的袖子腰带和外袍就乱七八糟地混在了一块,再要动,就很不从容。
他的角色毕竟是个有头有脸的神仙,狼狈哭泣的时候也不能失了身份,至少腰带被压住导致没法起身这种事情,就不很符合神仙的形象。
“简文,来帮我理一下衣服吧,”黎央提着腰带,苦恼地说,“我看看怎么跪比较方便。”
谢简文看见他被衣服缠住,有心帮忙,但由于不太熟悉黎央这套新衣服,也不知道怎么下手。
他站在一边整理了一下黎央的腰带,马上发现另一边袖子又被压住,极其复杂。
为了把这几层袖子腰带之类都控制住,谢简文干脆到床上去,半跪在黎央身侧,仔仔细细地把几层衣袖和裙摆分别顺开,然后准备把腰带也这样弄一遍,应该就会好一些。
杨醒拿着备用房卡刷开谢简文的门时,就见自家两个艺人跪在一张床上,很亲密地贴在一起,谢简文手里还拿着黎央的腰带,下一步应该是往外扯。
他一下子不知道是该先关门,还是该先拦住身后的人。
“我敲门了的,”杨醒挣扎了一瞬,选择先解释自己进门的正当性,喃喃道,“是你们没说话。”
由于他反应不及时,身后的人已经从空隙里瞧见了房间内的情形。其中一个人直接拉住杨醒往里带了几步,让出通道,走了进去。
谢简文被杨醒惊动,正好从腰带里抬起头,一看来人,惊讶不已,“哥?”
他哥嗯了一声,门外的另一个人望着房间里的俩人,靠近门框,惊疑未定地喊了一声:“亮……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