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前，温暖的身体就已经到了极限。医生建议把她送到国外进行安乐死，正当温瑾准备这么做的时候，他看到了《世无双》的宣传广告。也就是抱持一种试一试的心态，他给她带上了头盔。

出事那天，他在屏幕里看到了温暖。虽然只有短暂的几秒时间，虽然她被挤在拥挤的人群中，模样也有了些变化，虽然那熟悉的笑容已相隔了四十余年。

那天温瑾激烈的站起了身，剧烈的咳嗽，喘气。那是他的女儿，是他第一个孩子。虽然后面又孕有一子，可温暖永远是他和自己妻子心中的愧疚。

他抱着温暖母亲的遗像，觉得恍然如梦。

四十年，温暖的身体已经老态，甚至看上去有些畸形。那头长发是二十年前，她母亲去世前执意留下的。她说，暖暖不管变成了什么样，也不过是个十六岁还来不及谈一场恋爱的小姑娘。

头发如今已是夸张的长度，被护理的人天天清洗打理，也无法阻止随着岁月流逝渐渐花白……

听了这些故事的小鬼很懵，他还来不及纠结，整理那些扑面而来的信息。就好像温暖知道他来了一样，当他茫然的走到她的身边，伸出的手掌还来不及触摸一下她那苍老的脸颊，她选择了在死神面前自我放弃。

护士医生连忙跑进来，拥挤，喧闹，电击的声音，然后推进急救室，再然后宣布死亡。

暖暖，这个突然以这种身份打扰小鬼生活的女人，就这样真正的在虚拟和现实中不复存在。

还未开始，便是结束……

葬礼后小鬼逃避的去了很多国家，看了很多风景，听了很多故事。他以为自己迟早有一天会像参悟的和尚得道飞仙，可他依旧茫然的像具行尸走肉，甚至有时候会怨恨周星星把他们拉回了现实之中。

在伊拉克的一个小镇上，他遇见了一个与暖暖几分相似的女人。她开了一家花店，说来也可笑，在那个时不时会因为战争的死亡的地方，人们连食物都有些顾所不及，可她还是很乐观的坚持花店的营生。

她说正是因为太多人死亡了，送别时的一朵鲜花，是最后能宽慰人们灵魂的了。

漂流的小鬼在小镇上住了下来，也不知道是为了谁，或许是为了那张笑脸，又或许只能单纯的想守护摇摇欲坠的花束。

他被雇佣成了黑客，每天死里逃生，刀枪雨淋。他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或许他早就想死了。

可不管怎样，那张笑脸还在，花束也在，自己也还活着。

他回来了，准备面对一切。正因为如此，他气，气李星河和余生怎么和他一样兜兜转转，不肯遗忘。

前方是伊人，跨步是悬崖。

回头，虽无她，但有岸。

……

四人在酒吧里喝得烂醉，互相聊着最近几年发生在各自身上的事，心里的怨，还有愧。

“说真的老白！”

也不知怎的，余生唤起了曾经李星河游戏里的称呼。

他微醺的撑着脑袋，问：“为什么就突然决定，要订婚了呢？”

李星河半垂着眼眸，听着胖子和小鬼在跟着大厅的音乐疯狂踩点，歌唱。

他回：“就像，你突然决定和山杳去国外定居一样。一个月前，我出了次车祸，迷迷糊糊我好像看到了……她。”

“周星星？”

“……嗯！”

两人皆是停顿少许，李星河才继续说道：“我以为那是她，可大脑分析后又觉得不可能。我问她是不是杨鸯，陷入昏迷的时候，我似乎看到她用很悲伤的眼神望着我。”

“所以，那个人……”

李星河摇头：“真的是杨鸳！”

“醒来后，杨鸳一直陪在我身边。那几天，她吃住在医院，小心翼翼的照顾，生怕我说出要她走之类的话一样！她那么卑微，就像山杳曾经在你面前一样，就算是个旁观者，也不可能不感动的。”

“我的父母从来不过问我的感情，可那几天后，他们第一次问我要不要和杨鸳交往试试。那天，杨鸳就站在门外，我突然在想，自己蹉跎的这些年到底在等什么？”

接下来的话还没有说完，正在狂欢的胖子手机响了。

“我的娘啊！！”

胖子尖叫一声，连忙拿起沙发上的衣服就准备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