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又想和人家有什么缘?他自己也说不大清。

怀着这点幽微的心思,卫六郎低声叹口气,就想从墙头爬下来。

然而……

他想下,有人不想他下。

因为这时,谢蕴昭刚好从城外回来。

秉持着“出都出来了”的精神,她决定来赵冰婵这里溜一圈,正好也看看自家的鸭子和狗,以及可疑的郭真人。

远远地,她就发觉院中没有人,自己扑了个空。可再定睛一看,就见赵家小院的墙上,有个鬼鬼祟祟的人趴在那儿。

虽然是个凡人,却是个会武艺的。

背影陌生——她不认识。

鬼鬼祟祟——不是好人。

白日翻墙——是为贼也!

这一刹那,谢蕴昭完全忘记了自己也是爬墙的一把好手。

当然……说是“选择性忘记”也未尝不可。

总之,谢某人顺手抄起边上的麦秸大扫帚,虎视眈眈指向墙头上的卫六郎。

“这位郎君,你白日翻墙,所为何事?”

卫六郎还跟只大蜘蛛一样攀在墙上。他为了避免被人看见,特意选了个偏僻的角落,这下被人叫破,一下心头一跳,忙回过头。

并对上了一张陌生的、平凡的、笑眯眯看似很友善的脸。

这么笑眯眯……应当很好说话吧?

卫六郎决定好好解释。

“误会误会,我其实……”和院中的主人认识。

后半截话没来得及说完。

盖因谢某人面色一变,一挥扫把,对准他的屁股就是精准一戳——

“贼人休要狡辩。偷盗的不要,越货的别想!”

正气凛然的呵斥声中,卫六郎的屁股正正中中挨了一戳。大好美青年晃了几晃,重心不稳,一头从墙头倒栽下去,“噗通”一下摔在地上。

隔壁有午睡的人迷迷瞪瞪:谁啊?哦,我在做梦呢……

这边厢,卫六郎却是扎扎实实地跌了一跤,灰头土脸地坐在地上。

他毕竟练过武,这点阵仗还是能接住。而谢蕴昭出手到底有分寸、留了力,只是试探一二,并不曾真的要他怎么样。

是以他摔得看似狼狈,其实连皮都没破。

谢蕴昭大摇大摆从门口走进来。

“你谁啊?”她痞里痞气地问。

看着活脱脱一个平京市井小流氓。

卫六郎虽然和父亲关系冷冰冰,却也是被娇生惯养长大的,哪里受得了这等委屈?他双目冒火,跳起来说:“你又是谁?我不知赵蝉认识你!你必定……”

“啊,你就是那个谁……对了,那个为了找什么香而到处撒钱的阔少。”谢蕴昭若有所思。

她想起来了。有个拉着赵冰婵到处找引魂香、一心想给自家兄长报仇的小少爷,还是多亏了他,她才知道了“王留”这个名字,也才有了后续的进展。

这么算来,她应当感谢这位林少爷才对,怎么能拿大扫把戳人家屁股呢?太不对了。

谢蕴昭恍然大悟,立即道歉:“对不住对不住,你是个好人,我不该戳你屁股。”

卫六郎干瞪眼:“你到底是谁?”

“我其实是赵蝉的表兄,前些日子来投靠他。好啦,我们别说闲话了。”谢蕴昭睁眼说瞎话,却总能说得活灵活现,“林少爷,我听说你在查什么案……具体的情况,你能不能和我说说?”

当时她心急钱恒的事,并未太多关注这位林少爷的私事。但仔细想来,他身上或许也有一些线索。

虽然蝴蝶玉简已经找到,但不知道为什么,谢蕴昭心中仍有一抹挥之不去的、微妙的不安。她甚至几年来头一次希望见到系统出现,发布些傻不愣登的任务,多少也是一种提示。

可自从进入平京,系统就变得悄无声息,连一个提示都没有出现。

正如荀师兄所说,天灵根修士的灵觉不应被忽视。谢蕴昭试图抓住每一个线索。

说不定,她心血来潮回到小院,又碰见林少爷……这本身就是一种冥冥的指引。

她心里千头万绪、思虑绵密,林少爷却想得简单很多:既然这人知道他查案的事,多半就是赵氏女郎十分信任的人了。赵蝉……赵冰婵可不是会嘴碎的人,必然是信得过这表兄,才透露一二他的私事。

他略略放松下来,但还是保持了足够的矜持和警惕:“原来是赵蝉的表兄。承蒙关心,但这是我的私事……”

“我会占卜。”

卫六郎怔住:“什么?”

“我会占卜。”谢蕴昭微微一笑,“你听说过城外的‘小神仙’么?那便是我。神机妙算,心诚则灵。若你有多年疑惑悬而未决,何妨让我算上一算?”

她也不算说谎。小神仙是荀师兄,自然就是她——的同门。她只是省略了三个字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