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令人安心的安静,而更像猛兽屏息凝神时的安静。

她感到自己在被猛兽凝视。尽管无害,却仍旧带来莫名的战栗。

他衣襟敞开,宽大的衣袍只松松挂在身上。

“长乐。师妹。”他又在她唇边一吻,眼眸自始至终凝视着她,带着让人难明的笑意,“你问我……让你想清楚什么?现在你明白了吗?”

“我想要的‘成亲’,和长乐以为的‘成亲’……是否有许多的不同?”

谢蕴昭很久没这么紧张过了。

“你是说……”

“不止是这样……还有更多。”他在她唇上停留,眼眸半阖,柔软的长发落在她皮肤上,“像这样……还有这样。还有更过分的事,我一直都在想。”

他在这么说,然而却始终没有更多的动作。

他只是拂开她脸旁的发丝,专注地看着她。

“师妹呢?”他哑声问,“师妹看着我的时候,不想做些什么吗?从来不想么?”

谢蕴昭几乎要忘了紧张的滋味,现在却又都全部想了起来。

她有些晕,但她在竭力思考。

理智其实已经摇摇欲坠,但她觉得自己有责任保持清醒,努力思考。

“我也,我也……”她克制不住脸红了,声音变得很小,“我也不是没想过……”

她刚刚还在心里禽兽了一把呢……

他怔了怔,审视般地眯了眯眼:“真的?我却从未觉得师妹看我有任何……欲念。”

“修,修仙者本来就欲念淡薄……”

“哦?”

他干脆在边上侧身躺下,单手撑脸,另一手圈住她,浅笑道:“那为何我对师妹就欲念浓烈?”

救命啊来人啊这个师兄是假的他平时不是这个画风啊——谢蕴昭在心中呐喊。

一个人慌乱到一定程度,说话可以咬舌头,内心也会分裂成无数纷乱的念头。

而且,她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紧张还是别的什么。

“因为……”她憋了半天,“因为你是衣冠禽兽!”

……她大概是个傻子吧。谢蕴昭默默唾弃自己。

可师兄只是一怔,旋即大笑起来。

他很久没有这般开心了,笑得四周空气震动,也更加不像那个仙气飘飘、温雅守礼的仙门弟子。

反而……更像魔族。但他原本也确实是魔族。

笑够了,他便捏了捏她的脸颊,俊丽眉眼笑意盈盈,又平添一丝引诱。

“师妹说得对。”他温声道,“在面对师妹时,我心中某些念头的确和禽兽无异……说不准比禽兽更禽兽。”

他靠得更近了些,含着笑,低低问:“即便如此,师妹可也还心疼我?或者……愿意更心疼我一些?”

谢蕴昭想,她大约被冲昏了头。

她现在什么都看不见,只看得见这一个人,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也一个个全是关于他,一会儿想“他可真好看啊师兄为什么这么好看”,一会儿想“要是搞个仙门选美大赛我一定忠实地选择师兄”。

所有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只占用了很少的空间,不需要任何精力,就像泉水一般自然而然地流淌而过。

因为她最主要的精力都要用来思考一件事。

“啊……你是说……”

谢蕴昭总算有些明白过来。她睁大眼:“你说让我想清楚的,就是愿不愿意和你……”

他笑了笑,却摇了摇头。

“我知道,如果我有要求,师妹是不会拒绝我的。”他的神情忽然安宁下来,变得更加温柔,“我也知道师妹是喜爱我的。”

“但是,这一份喜爱究竟和师妹对其他人有何区别?在师妹心中,我究竟是一个亲人、兄长,还是你的心上人?我却不能明了,也更怕你不明了。”

谢蕴昭不明白:“我?我当然很清楚……”

他亲了亲她的嘴唇。

“爱是嫉妒和独占,是无法摆脱的欲念。如果师妹对我只有依恋而没有欲念,便是只将我当作兄长。”他说,“我固然可以不去考虑,因为只要师妹在我身边,我便会极欣慰。可若你无意,便迟早会为我的……那些念头而感到苦恼。”

“所以,我希望你真正想清楚,再做决定。”

胜寒府里少有阳光。没有光,一切都显得很暗。

但是……

为什么这么暗的环境里,会养出他这样温柔的性格?

她听见了胜寒府中流水的声音,于是觉得自己的心也快跟着化开了。

“师兄,我有没有告诉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