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上官衡碰巧在承初宫中看见刚刚下朝的顾粲,他差点娶了他的心上人,心中虽有点同情顾粲,但更多的,竟是一种舒爽之感。
上官衡也算有自知之明,他自诩为顾粲的损友。
顾粲看着迎面向他走来的上官衡,眸色微郁。
上官衡瞧着顾粲的神色不善,还是想开解他几句,他走到了顾粲的身侧,与他并肩而行:“唉,你别那个眼神看我,我这不是没娶成她吗?”
顾粲没有言语。
上官衡接着道:“其实若是真成了,我心里定会不好受,毕竟娶了她,还真挺对不住你的。”
顾粲停下了走动,依旧没有言语。
上官衡见状,也停了下来,又问:“怎…怎么了?”
顾粲的声音沉静:“十日后,我请你喝酒。”
上官衡双眸一亮,从袖中掏了把折扇,将其轻落于掌心数下,而后沉吟片刻,又问:“你这突然请我吃酒,还真是罕见,不会是伤心失意酒吧?那本皇子可不奉陪。”
损友果然是损友,上官衡唇角微扬,正在心中自嘲着自己,却听见顾粲又回了他二字:“喜酒。”
上官衡狭长的凤眸又睁大了几分,惊奇地问:“你这么快就看上别家贵女了?”
顾粲再没回复他,而是沉默地走出了宫门。
次日,平远侯府。
林纨瞧着轩窗外的桃枝刚刚抽芽,心想着桃花将开,可用其酿酒,也可做些桃姬酥来用。
她唤了声香芸,来的人却是香见,香见问:“翁主有何吩咐?”
林纨本想着让香芸去拿筝,她起了兴致,想抚琴。
见香芸不在,便多问了一嘴:“香芸怎的不在?”
林涵还在府中禁足,但保不齐会突然出来,若是碰见香芸,找她的茬就麻烦了。
香见回道:“小半个时辰前,宋姨娘身侧的人将香芸唤走了,也不知是什么事。”
林纨不解:“宋姨娘?”
香见回道:“是宋姨娘。”
宋姨娘为何要唤走香芸?香芸这丫鬟有些莽撞,却从不在外给她惹事生非。
林纨决议等香芸回来后,好好问问她。
轩窗外的天色开始变得乌尘,又要开始落春雨,雨水和泥土的咸湿气涌入了屋间。
林纨命香见关上轩窗后,还是觉得事情不大对劲。
按说宋姨娘从她庭院中支走如香芸般的大丫鬟,定会与她支会一声的。
还有香见。
香见也应该先同她禀明后,再放香芸走。
林纨心中暗觉不妙,又看向了香见,见她眼神果然有些闪躲,又问:“宋姨娘可有说是因何事,让香芸到她那处去?”
香见摇头:“来人没有说明,奴婢也不知。”
细雨霏霏,林纨已无心再弹琴,只得站在轩窗边,静等着香芸回来。
嘉轩堂处。
宋姨娘坐在匾额下的太师椅处,神色明显不忍,她手持着佛珠,闭目吟诵着经文。
倏地,她睁开了双目,见堂外下雨,重重叹了口气,终于下定了决心。
她走过了飞罩,迈过了门槛,要出堂外时,下人及时为她撑住了伞。
堂外,香芸低首跪在地上,冷雨早已将她浇透。
而她身侧跪着的男子,比她更为凄惨。
那男子身上的锦衣虽是貅黑色的,却仍能看出,他身上有着数道鞭痕。
雨水微咸,落在他身上时,稀释了他身上的血水。每滴雨落在他身上时,就如同一根针,再次戳刺着他的伤口。
那男子神色惨白,因身上的伤势过重,唇瓣有些发紫。
可他至始至终都未呼过痛,仍是背脊挺直地跪在雨中。
林夙也淋了雨,他的脚边是被浸了雨水的军鞭。
他看着眼前的顾粲,这个他视若亲子的人,一时神色莫测。
林夙紧了紧拳头后对身侧的小厮命道:“把那鞭子给我拾起来。”
小厮被眼前之景骇到了,忙为林夙拾起了鞭子,林夙接过后,神情突然发狠,刚要再往顾粲的身上抽打,宋姨娘却不顾淋雨,跪在了他的身侧。
林夙停住了动作,冷声命道:“你给本侯回去坐着。”
宋姨娘仰视着自己的丈夫,声音凄婉又不失铿锵:“侯爷,您虽生世子的气,但心中还是想将纨纨再嫁给他的。若您这时将他打死了,或是打残了,那纨纨该怎么办?您与镇北王那么多年的交情也作废了,皇上那处您又该如何交代?”
林夙怔住,他知道了顾粲和林纨在安澜园的事后,被愤怒冲昏了头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