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粲想起前世,林纨提过这文容阁的事,这是她母亲谢容的心血,后来不知因何原因,那书阁被焚灭了。
林纨每提及此事,都要伤心好久。
顾粲便拿了银两,请了洛阳当地的巧匠,准备将平远侯府中的文容阁,原封不动的搬过来。至于其中的书卷,再择些做事细心的杂役,小心地搬到镇北世子府里。
元吉跑前跑后,回来后告诉顾粲,若要将文容阁原封不动的搬过来,怕是难度极大。
顾粲思忖了片刻,又派元吉去询问林纨,可不可以先将匾额摘下来,然后再建一新阁。
林纨应下后,镇北世子府内便开始重新建阁。
顾粲知道林纨最惦记的,还是那些书。
正巧洛阳当地有一巧匠制了数十个红漆描金山水纹的书格,顾粲便命人高价买下,先将大部分书卷存放在府,也算了去了林纨的隐忧。
这日,平远侯府的下人们提前将林纨的用物都搬进了二人的新房。
顾粲站在新房外,看着下人们抬着红木箱忙进忙出,心中这才有了实感。
“哐当——”一声。
一个小杂役办事莽撞,竟是将一个木箱摔在了地上,这群杂役的头忙停下了手头的动作,斥向那杂役:“你是干什么吃的?这点事都做不好!”
顾粲循着声音进了他和林纨的新房,却见那从木箱中散出的东西竟是林纨的衣物。
他面色微沉,见那些杂役还没来得及看地面,便命他们都出去。
杂役的头只道是世子爷因那小杂役办事莽撞,这才生的气。
他知道顾粲的名声,这府中说不定还藏有刑具。顾粲身为廷尉,有左右二监,连权贵都可随时逮捕。
那小杂役当真是惹到阎罗了。
杂役的头忙向顾粲赔罪,飞速的领着他的手下走出了新房外。
见那些人走后,顾粲的面色仍沉着,他弯身,将地上林纨的衣物一件件地拾到了箱中。
那里面还混着纨纨的贴身衣物,幸好那些人没有看见。
林纨的衣物大多都很柔软,她不喜欢那些扎身的面料,喜欢舒适的衣物。
那些衣物上,还隐隐泛着林纨身上淡而清甜的体香。
顾粲拾起那件水红的兜衣后,脑中不自觉地想,纨纨穿这个时,会是什么模样?
前世林纨很容易害羞,虽然成婚了,但换衣物时,还是会背着她换。
顾粲无奈地笑了笑,明明二人是坦诚相对过的。
但一想到那抹水红附在她白皙的肌肤上,他便觉得似是有根羽毛,在挠着他的心。
他将那些异样的心思压下了心头,将兜衣和余下的衣物放回了木箱中后,元吉恰时回府。
元吉站在新房外,对顾粲道:“新衣和脂粉已经送过去了,翁主让她的丫鬟收下了。”
这婚前,男方差人送女方脂粉和新衣,是大邺婚仪的礼俗,民间又称其为催妆。
催妆既为其字面之意,是夫家在敦促女子装扮出嫁。
顾粲听闻林纨收下了那新衣,心中也微微释然。
*
林纨和顾粲成婚的这日,与前世不同。
她记得,前世顾粲娶她的时候,洛都的女子都在哭,传闻那日处处都是哭声。
但今世,因着她在民间被称为再世姮娥,便没人再觉得她配不上顾粲。
而她本拒婚于顾粲,顾粲没过多久,竟又说服了平远侯,重新娶到了她。
百姓便认为,是玉面阎罗又使出了什么心机和手段,逼得可怜的蔼贞翁主不得不从,害得天仙堕入了魔窟。
林纨知道这些传闻后,只觉得头疼,百姓一贯人云亦云,夸大其词。
顾粲这一世的气质虽有些阴郁,但不至于像她们讲得那般骇人。
而在她成婚前的几日,宋姨娘竟是突然被林夙扶正,林夙决议,等林纨成婚后,再在侯府请阖府诸人到嘉轩堂,为宋姨娘简办一宴。
宋氏被扶正后,府中诸人自是要唤她主母。
但宋氏却不欲同陈氏争抢府中管事的权利,陈氏愿意把着这权利,便让她把着去,她的心思原也不在这上。
宋氏为林纨请来了洛都最有名气的妆娘,林纨一早便被唤起来洗漱,妆娘边为她敷粉,边感叹道:“翁主肤不用敷粉而自白,眉不用描摹而自黑,实际上用不着这些。”
新娘子的妆面,按照妆娘的话讲,追求的是端庄大气,明丽即可,不用太过冶艳。
待妆娘为林纨上完妆后,林衍的女儿们,也就是林纨那些庶出的妹妹们,也都来到了林纨的闺房。
三姨娘的大女儿赞叹道:“纨姐姐今日好美啊!”
五姨娘的小女儿刚满三岁,看着林纨,眼睛都直了,嘴角还淌了口水。
林纨听后温婉一笑,她看着小娃娃,心中便觉软做一团,她唤香芸为她拭了拭嘴边的口水。
她想抱一抱那女娃娃,却被妆娘制止住:“嗳,翁主,你的喜服会被小小姐弄出褶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