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顾粲的右手被绷带包裹,上面还可见些许的血迹,林夙不禁蹙起了眉:“好好的,你怎的同你父亲吵起来了?镇北王可不是这般喜怒浮于色的人,子烨,你回去后该好好反省一番。”
林纨听着林夙的话意,竟是带着对顾粲的稍许责备。
不管顾粲对顾焉说了些什么,在林纨的心中,她夫君顾粲今日受了委屈。
对于顾粲来说,林夙更像他的父亲。
顾焉的话已经让顾粲伤透了心,林夙的话却更如在顾粲的伤口上撒了把盐。
林纨面色微凝。
她难得反驳了林夙,语气只存了基本的敬意,却全无平日的温婉:“祖父,这争吵一事,本就不是一个人造成的。我夫君他不是性情乖戾之人,所以此事,镇北王他也有过失。”
这话讲完,顾粲和林夙都是微惊。
林夙听后眉毛都横了起来。
顾粲见状,以为林夙要做怒,忙用左手艰难地将身侧薄愠的小人拽到了身后。
林纨犯了倔,微挣了挣顾粲的左手。
林夙却倏地爽朗的笑出了声。
他斑白的胡子被清风吹得微微扬起。
——“好!甚好!果然是本侯的孙女。又护短,脾气又倔。你啊,就像是与我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比你亲爹强。”
林纨没得到林夙的批评和责骂。
反倒是得到了赞许。
再加之适才见顾粲受伤,心中产生的酸楚。
她鼻子一酸,竟是笑着哭了出来。
林夙一见林纨哭,全无了军侯架子。
他无奈地指了指顾粲,复又负手喟叹道:“不管怎样,你夫妻二人同心就好,本侯一直以为囡囡对你无心,现下见她既肯如此护着你,本侯悬着的这颗心也放了下来。天色不早了,你二人快些回府吧。”
顾粲语气谦逊回道:“今日之事,确是我顾家父子有失,搅了祖父的兴致,改日孙婿再来赔罪。”
林夙摆手,随即又往林纨的身前走了几步。
他刻意低着头首,小声地哄着林纨:“囡囡快别哭了,都嫁人了,怎的还在祖父和你夫君面前哭鼻子?”
林纨强抑住泪,也向林夙低声认错:“孙女有错,不该出言顶撞祖父。”
林夙见林纨虽向他认着错,却直往顾粲的方向躲,他冷哼了一声:“你这小丫头片子,看准了你祖父我拿你没办法。你就是做了天大的错事,只要哭一哭鼻子,你祖父我的心肠就是再硬,也得为了你变软。快与你夫君回府去吧,子烨的伤要好好照料着。”
林纨点了点头。
二人回府前,林夙还命宋氏和下人给她夫妇二人装了许多的菜食和饼点。
他知道这小夫妻二人在宴上几乎没怎么吃东西,这样二人回府后,也不用再命庖厨现做。
他戎马一生,除却报效景帝之恩,最希望的就是林纨能健康无虞,过得幸福。
*
至镇北世子府后,弯月已在天幕初显。
回府上后,林纨和顾粲都不言语,但彼此都觉得饥饿无比。
用晚食时。
顾粲的右手拿不了筷箸,林纨见他用食艰难,便开口道:“我喂你吃吧。”
说完,她便起身,从顾粲的手里夺过了食碗。
顾粲起先是推拒了一番,但见林纨坚持,还是点头应允了。
算上前世,林纨也与顾粲生活了两三年。
但顾粲喜欢吃些什么,确是个迷。
他并不如她,是个挑嘴的,而是什么都能吃。
林纨想着,无论她喂给他什么,他应是都能吃下。
适才林纨自己也没吃上几口。
却耐着饿意,用勺细心地喂着顾粲。
顾粲吃着林纨亲手喂他的饭,见她的小模样细心又认真,双目自是不肯离开她。
林纨却没顾及他的目光。
顾粲与顾焉说了些什么,她不敢提,也不敢问。
她只知道顾粲虽看似无恙,但心里定是被伤透了。
若要是林毓冷着声音对她说,她就不应该活着,就应该死在她母亲的肚子里,她肯定会崩溃掉的。
但林纨知道,她的父母是爱她的。
可顾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