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被查出有先天夜盲,很严重,以后看不见的几率很大。”
这是医生的原话,时修一字未变转述给他。
那时他才十一岁,懵懵懂懂的年纪里,还有很多事都不懂,不懂几率很大是多大,只知道自己以后会瞎,觉得天突然就塌了。
那天在机场看着何风眠上飞机,他并没有很伤心。
十一岁的孩子,还没有意识到自己以后再也没有母亲疼了,但在知道自己以后可以会看不见的时候,他突然很想很想何风眠。
可是,时修不让他找何风眠,那个时候,他才意识到,那天,他亲自送母亲离开了,以后也许永远也见不到了。
在时修的教育观念里,什么事情都不能隐瞒孩子,要让孩子看到所有事情的真相,自己学会选择,学会接受,因为这本来就是他要承担的。
在何风眠离开的事情上是这样,在他的眼睛的事情上也是这样,他被迫接受那个年纪不应该承受的一切。
时怀瑾至今都不知道,他父亲这种教育理念是不是正确的。
他当时确实是难以接受,甚至崩溃,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后来的他,确实比身边的所有同龄人心理都要强大,都要理智成熟,是别人眼中最优秀的人。
……
安之瞪大了眼,指尖狠狠一颤。
时怀瑾抓紧了安之的手,闭上了眼,带着她的手指在自己的眼睛上 缓缓抚过,“不怕,它们现在还很好。”
语毕,手往上移,握住了安之的腕子,将她的手拉到自己的颈后。
安之呜咽一声,用力的抱紧了时怀瑾的脖子,埋在他的颈间。
脖子上湿润一片,时怀瑾放开了握在安之腰上的手,抬起勾住她的下巴,偏过头,轻轻吻上她的唇,缓缓舔、舐着,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温柔。
他对生活并不认真,随心所欲,甚至消极,一个人安静地等待着黑暗的来临,但现在,他渴望留住怀里的光。
第64章 礼物
下了飞机之后, 安之陪着时怀瑾回了公司一趟,再回到公馆,已临近六点, 夕阳快落尽。
车在公馆外停下,时怀瑾牵着安之进了雕花大门, 看到花园里巨大的合欢树,安之心情顿时好了很多。
公馆的每一颗草,每一朵花,都像时怀瑾一样, 对安之而言,充满了归属感。
入伏之后的合欢开的比初夏更热烈,毛绒绒的扇子在阳光下褪了色, 原先的深粉变成很淡很淡的粉色, 趋近于白。
傍晚时分,对光热敏感的羽状复叶慢慢靠拢,不如夜间的两两合抱,所以又名夜合欢。
安之摇了摇时怀瑾的手,缓声道:“合欢可入药, 《神农本草经》上说,合欢, 安五脏,和心志,令人欢喜无忧。”
说着,她仰头看向时怀瑾, 又继续道:“《分类草药性》上还说,它能清心明目,我们摘一点, 回去泡茶喝好不好?”
时怀瑾侧目,挑了下眉,而后弯唇一笑。
他眼神带着揶揄,俯身靠近安之,低声道:“除此之外,它还能滋阴肾,通气活肾,促性、欲,你还要摘吗?”
安之:“……”
她抬起手,羞恼地拍了时怀瑾一下,而后撒开他的手,转身向合欢树走去。
时怀瑾轻笑一声,跟了上去。
树很高,安之站在树下,抬手试了试,连最低的叶片都摸不到。
她举着手跳了一下,指尖堪堪可以触到叶尖。
这个高度她够不到,但时怀瑾应该可以很轻松地摘到。
这样想着,安之回头唤了一声:“瑾宝……”
她才刚说了两个字,声音又吞回了喉咙里。
时怀瑾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双手握住她的腰,轻轻松松往上一抬,把她举到了自己的肩膀上。
安之被吓了一跳,惊呼了一声,连忙俯下身抱住了时怀瑾的脖子。
低头往下看,高度有点吓人,但安之跳舞时已经习惯了这个高度,倒也不是真的很害怕,“瑾宝,好高啊!”
时怀瑾勾勾嘴角,抬眼往上看,“摘吧。”
他一边说,一边往前走了几步。
安之抿着嘴角笑,放开了一只手,仰起头,指挥道:“往前一点,前面的花好看,瑾宝,右边,右边……”
一切行动听指挥,时怀瑾抓着安之的小腿,移动着。
很快,安之摘了满手的花,她满意地放下了手,重新抱住时怀瑾的脖子,“可以了,瑾宝,放我下来。”
时怀瑾没动,仰着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安之。
他的行动,突然就不听指挥了。
垂眸,对上时怀瑾的眼神,安之懂了。
在时怀瑾彻底对她敞开了心扉之后,现在只要一个眼神,她就知道时怀瑾脑子里在想什么。
况且,他的眼神直接,又露、骨,并不难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