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风险评估报告”“夜盲症”等等字样钻进眼中,安之目光一凝。
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她指尖微微有些发颤,立刻坐直了身体,低头仔细看了起来。
里面有各种夜盲症患者的案列和分析,大部分都是一些专业术语,安之看不太懂,但是她能看出最后的总结,大部分都不是很乐观。
最后几张纸上,频繁出现“时怀瑾”三个字,最后一张上还有时怀瑾龙飞凤舞的签名。
安之一僵,又重新翻了回来想仔细在看一遍,却发现上面的字她怎么也看不清。
“手术”、“视力减弱”、“视野缺失”、“失明”几个词重复地飘过,把脑子撞得嗡嗡响。
这上面说时怀瑾右眼的视野已经缩得很厉害了,经常花眼,她为什么一直都没发现?
大概是察觉到安之的情绪不对,呵呵呜呜了几声,靠了过来……
突然,客厅传来微微的声响,在寂静的室内格外的清晰,安之猛然抬起头,拽着文件跳下了秋千,往客厅跑去,“瑾宝……”
时英端着餐盘站着门口,看到安之,她愣住了,“夫人,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安之没回答,紧紧抓住了时英的手臂,焦急地问道:“英姐,阿瑾呢?阿瑾呢?他为什么不在家?”
“老板他……”时英有些为难,不知道该不该说实话,也不知道该找这么借口瞒过去。
就在这时,安静一晚的手机终于有了动静。
看着时怀瑾的名字,安之怔了一下。
她没有马上接电话,而是先看了还站在门口的时英一眼,和时英比了个手势,然后才接通了电话。
说话前,安之深吸一口气,努力保持平静:
“阿瑾,我昨晚打电话给你你怎么不接啊?”
“抱歉,我睡着了,刚醒……”
安之没忍住,哽咽了一声,“骗子……”
“安之?”时怀瑾声音里的焦急着慌乱显而易见。
可安之没听出来,她脑中只有刚刚看过的文件。
安之捂住嘴,蹲在地上,抽泣声从指腹间泄了出来,“为什么要瞒着我?为什么不告诉我?”
“为什么不告诉我……”
时怀瑾说了什么她根本不听,一直来来回回地重复着几句话。
时英叹了口气,从安之的手里抽出了手机,“老板,夫人现在在家里。”
“对,好的……”
半分钟后,时英将手上的东西放在旁边的鞋柜上,在安之面前蹲下,柔声道:“夫人,老板让我带你过去?”
“要过去吗?”
安之连忙站了起来,拉着时英往楼下跑。
黑色的车身冲进车流,往医院的方向驶去,不快不慢。
凉爽的秋风从窗外挤了进来,一阵一阵,吹在安之的脸上,带来阵阵寒意。
安之紧紧地抱着自己,缩在椅子里,眼中蓄满了眼泪,摇摇欲坠,但却倔犟地不肯掉下来。
时英看着心疼,她移到安之的身边,轻轻揽住安之的肩,“夫人,老板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他只是怕你担心,怕你会害怕。”
安之用力吸了下鼻子,转头埋进时英的怀里,哭出了声。
是她不好,是她太不坚强太脆弱了,所以总让时怀瑾担心。
他总是把她当成一个孩子看,怕她受伤,怕她难过,怕她害怕,所以一个人承受所有。
但她是他的妻子啊,她想站在他身边,陪他度过生命中所有困难,而不是被他推开,永远生活在一个没有烦恼,没有难过的桃花园里。
……
一路跑上楼,站在病房门前,安之闭上了眼,突然有点不敢推开门。
时怀瑾的担心是对的,她害怕。
她害怕看到一个什么都看不见的时怀瑾,只要想到他会失明,她的眼前就一阵一阵发黑。
安之第一次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光真的会彻底消失,一丝也不剩,最后只剩下黑。
没有蓝天白云,没有青山绿水,走到路上,四处都是人,周围都是声音,看不到车,也看不到红绿灯。
既害怕向前,又害怕留在原地,满心的慌张藏在黑色的世界里,没人看得到。
站了很久,安之睁开了眼,深深吸了口气,缓了缓情绪,抬起手……
像是心有灵犀,安之的手刚刚触到门把手,门就被拉开,抬眸,刚好落尽了时怀瑾的眼里。
明明也没有多久,安之却觉得好像好久不见。
他跟她离开之前没什么区别,只是一身笔挺的西装换成了暖色的病号服,看起来柔软了不少,温暖亲和,没有一点攻击力。
那双眼睛也还是和之前一样漂亮深邃,非常好看,让人一眼掉进去就出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