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2 / 2)

这样的举动是在越线,他心中明明知道,却还是忍不住去做,可是松开手帕的那一刻,他又觉得有些后悔,很不舍的让手心离开那团柔软。

原随舟一直不敢想自己的心,知道晏映就是跟他同窗三年的晏二时,晏映已经跟先生定亲了,那时心头涌起的失落都化为被欺骗的愤怒,于是他生气发火,想要跟晏映算账。

可是见到她那一瞬间,所有愤怒又都消失不见了,完完本本地变回失落与不舍,还有面对现实的无能为力。

他晚了一步,虽然也不是他的错。

而此后那些阴私的心情,只能被他小心翼翼地藏起来,然后自欺欺人,装作不在意。

这一刻的手帕却仿佛暴露了他所有的真心,原随舟忽然咬了咬牙,想要把手帕拿回去,谢九桢却握紧手心,将手背到身后。

原随舟豁然缩紧双眼,看着自己抓住一团空气的手,胸腔中的心在迅速下坠。

“你走吧。”谢九桢轻道。

他抬头,似乎看到面前的人皱了皱眉,他什么都清楚,只是肯给他留一分薄面,再怎样任性妄为,原随舟也知道觊觎先生之妻是不伦之举,绝非常人能容。

他忽然转身,将门打开,有些跌撞得逃了出去,晏映正趴在栏杆上看楼下美人跳的折腰舞,突然听到开门声,转身一看,却发现原随舟看也不看他,像是受了天大的刺激一样白着脸离开了。

“原师兄!原师兄!”晏映不知发生何事,一边唤他名字,一边要提衣追上去,手臂却忽然被攥住。

晏映回眸,发现是谢九桢。

“大人,”这一愣神,原随舟早已跑没影了,晏映看了一眼玉仙楼门口,“原师兄怎么了?他好像有些不对……”

她脸上难掩担忧,对原随舟是真心实意在关心,可落在谢九桢眼里却异常扎眼。那样无辜又纯真的一张脸,其实从来都没变过,她行事随心所欲,率性潇洒,说忘就忘,一点都不犹豫。

谢九桢忽然上前一步,将她逼到栏杆角落:“你怎么会记得原随舟?”

晏映定定地看着他,觉得他双眼摄人,却又有一丝浅浅的落寞,她后背抵着栏杆,退无可退,小声回道:“我们是同窗啊……”

谢九桢知道她不明白自己在问什么。

“大人,”晏映握住他手腕,强行掰开他的手,又整了整自己衣冠,自顾自地说着,“您这样可不行,都是有家室的人了,在外头要注意些。”

她这样的话说过两遍,像是在暗示什么,谢九桢眉头跳了跳,反问她:“什么家室?”

晏映摸了摸自己手臂,偏头看着别处,脸上红红的:“就是已经娶妻,在外便多有不同,我喝过的茶水您怎么还能喝呢,何况我还没出嫁呢……”

她没束胸,也没上妆,虽穿了男子衣服,任是谁都能看出她是女郎。

谢九桢觉得眉心噗噗跳,心头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我娶谁了?”

晏映一听,眯着眼想了想,陷入沉思之中,谢九桢见了,发觉也许可以这样引导她想起从前,又继续说了一句:“你好好想想,我娶谁了。”

晏映敲着额头,刚才那些话都是她脱口而出,是潜意识里的东西,可要仔细深想,又不一样。半晌之后,她胡乱地摆了摆手:“是谁我忘记了,总之她是一个举止优雅落落大方有倾城之容颜及佐世之才华的人,这样的妻子可遇不可求,大人莫要辜负了。”

谢九桢听着她那一连串的溢美之词,眼睛微微睁大一些,顿时觉得更加头疼了。

不仅忘记了他,还捏想出一个人来,而这个人,似乎说得就是她自己。

谢九桢又揉了揉眉心。

“大人莫要辜负她啊!”晏映还在强调,嗡嗡的声音在谢九桢耳边回响,他闭着眼睛,忍了片刻,说了句“好”,再睁眼时,眼前人已经走出好几步远了。

晏映冲他挥手:“大人记住今日的话啊。”

说完,一溜烟跑没影了,谢九桢看着她消失在门外,心中隐隐约约泛起酸涩,不知该高兴还是失落。

她仍记着成为他妻子的模糊的自己,可是此时此刻,对于他“已有妻室”的事实,却毫不在意。

她不喜欢他了。

晏映追着跑出去,看到来时的马车还在,碧落跟清月候在一旁,她走过去,追问道:“看到原师兄了吗?他好像有些不对劲——”

第28章 先生心。

问了碧落和清月, 只说原随舟白着脸匆忙离开,并不知道去了哪里,晏映觉得定然是那个可怕又奇怪的谢九桢说了什么重话, 伤害了狂放高傲的原师兄那颗脆弱不堪的心,以致他心情崩溃,才丢了她独自离去。

这会儿不一定躲在哪个角落里锤墙呢。

晏映虽然不放心, 但也不至于太过担忧,原随舟这个人就是忘性大, 什么情绪都来得快去得也快, 受了先生批评这样的事应当能自己妥善调整好。她遣了原府马车让他们先回去,带着碧落和清月在这条街上又逛了逛,等到日落时分才回府。

偷偷回到闺阁换完衣裳, 正好舒氏身边的篮彩过来了, 说大公子已经回府,前面开始准备年夜饭了——晏晚在夫家过年,除夕不在京中。

晏映没被发现,松了一口气, 回头嘱咐两个人:“就说我在房里睡了一天, 可不要给我露出马脚啊!”

碧落忙点头,显然已经见惯了这样的事。清月才在晏映身边呆一年有余, 之前晏映因为守孝异常收敛,后来又匆匆嫁到了谢府, 如此有失体统的事甚少做过, 所以她不知小姐这样胡来。

她现在倒是有些理解小姐为何敢冒名顶替二公子来洛都求学了。

天生反骨,胆子和主意都不是一般的大!

晏映收拾妥帖后才赶去前院,舒氏刚从病中恢复,就已经把阖府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 除夕团圆佳节,府上新挂了栩栩如生的花灯,一派喜气洋洋。

晏道成为了不让女儿烦恼,封了所有人的口,没人提那些晦气的事,他也藏起所有不安和忧虑,陪着一家人吃了顿和和美美的年夜饭,看到女儿又像没出事前那样开心喜悦,突然觉得多少苦咽下都值了。

晏映兴高采烈地拉着大哥二弟出去放烟花,一桌子饭菜变成了残羹冷炙,晏道成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眼底尽是担忧。

舒氏知道他担心什么,捧着热茶喝下一口,才幽幽说道:“不然咱们就搬离洛都吧,这样提心吊胆,命都握在别人手上,得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晏道成有些后悔,当初如果不是他意气用事远离京城,手上但分有个把权力,何至于落到如今这副任人宰割的境地。

“那天听谢九桢的意思,似乎也同意合离,咱们这边反而有些骑虎难下,三哥因为玉仙楼那件事一直怨恨我,怕是就等这个机会呢。”晏道成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