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节(2 / 2)

狱中劫囚换囚,固然是掉脑袋的大罪,可偏偏萧朔要偷的是云琅。

此前一战,云琅整合禁军残兵、金水门下扭转战局,阵前诛杀西夏国主,已出尽了风头。

如今汴梁百姓交口称颂,人人念的都是昔日的灿白流云旗。云琅非罪反功,若此时以换囚的罪过拿捏萧朔,只怕等来的不是论罪处置,是请赦琰王无罪的万民书。

“狼子野心,只怪朕当初心软。”

皇上闭了闭眼,压下冰冷杀意:“他煞费苦心走到今日,又暗中操纵朝堂民情,引成鼎沸之势,想来于朔方军也已势在必得。”

皇上看向庞甘:“朕叫你提的参军人选,你可定准了?”

“是。”庞甘忙起身,“老臣的侄子亲自去,陛下放心,他清楚该怎么办。”

“虽说如今琰王看似成势,归根结底无非是趁我们与襄阳对峙,趁火打劫罢了。烈火烹油,难以长久。”

庞甘低声:“既然拦不住……便叫他去打,也有办法。”

“北疆情形难测,当初朔方连年苦战,也不曾将燕云十三城收复,打了败仗又有什么奇怪?纵然出了什么意外,也是他年少狂妄不知死活,中了西夏人的圈套。”

“并行不悖,再下一层保险。明路设法引他二人落入陷阱毙命沙场,暗地里寻他们错处,若能构陷成通敌,自然更好不过。”

庞甘阴恻恻道:“纵然他二人当真命大,活着回来,国中百姓也会知道,当初那一场仗是他们与西夏人勾结,为了一己之私,不惜引来外敌入京……”

“老太师当真思虑周全!”

枢密使听出转机,喜出望外,也顾不上庞甘此前攻讦:“如此一来,何须再忌惮那两个短命小儿?当初的罪证便也能用得上了!”

禁军落入他人之手,枢密使自知无用,原本已吓得魂飞魄散,只等免官去职。此时见了转机,如何还等得住:“既如此,下官这便去调兵排布,尽快允他出征!”

枢密使趴在地上,在皇上眼中寻了默许,磕了个头,滚爬起身:“军中事有劳老太师,朝中下官定然盘妥。有与他勾结,沆瀣一气的,不妨也一并扔去北疆战场……”

他兴冲冲边说边走,走到殿门前,将门拉开,忽然怔住。

殿外刀枪林立,金吾卫不见踪影,右将军常纪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知是死是活。

窗前月色里,靠了个眼熟的人影。

枢密使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下面的话尽数堵回了嗓子眼里,浑身都开始筛糠一样打起了颤。

皇上听见异样动静,蹙了眉:“出了何事?”

庞甘看过去,不及开口,已先看清了殿外情形。

他不及枢密使慌乱,脸色却也忽然苍白,张了张嘴,没能说得出话。

皇上手中已不剩半个得用的人,见这两人反应,愈发不耐烦,起身便要亲自查看。

不等他走出文德殿,萧朔已叫亲兵拖开了软成一滩的枢密使,不解兵器,进了大殿。

皇上眼中闪过惊愕,却只一瞬,便叫冷意尽数压下。

这些年与襄王相争,宫中并非不曾积攒暗力。

此前一战,抵御叛军的是禁军,暗兵营虽有折损,却毕竟并非迎战主力,实力尚存大半。各路州府的驻军,也都在向京中调遣,要不了几日便能入京勤王护驾。

萧朔若沉不住气,今日便要发兵逼宫,便是亲手将护驾有功的重臣变成了叛逆。

连去一趟北疆设法迂回都不用,只凭今日刺驾之罪,就能与当初罪证并行,彻底敲死。

……自绝生路。

皇上看着殿外黑压压的禁军,眼底透出隐隐厉色,看着萧朔,慢慢道:“几时来的?”

“参见皇上。”

萧朔甲胄在身,不便全礼,抬手一躬:“太师说我不知死活时来的。”

萧朔直起身,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庞甘:“见皇上与几位大人议事,臣不便打扰,在殿外等了等。”

庞甘一言不发立在一旁,脸色愈白一层,额头渗出些冷汗。

皇上目光阴沉,看了萧朔半晌,终于再不作势:“你意欲何为?”

萧朔抬眸:“什么?”

“时至今日,不必再跟朕装傻。”

皇上沉声:“你深夜入宫,所为何事,不妨直说。”

萧朔:“皇上不知道?”

“荒唐!”

皇上再压不住怒意,厉声呵斥:“你深夜携兵闯宫,打伤金吾卫,做出此等不君不臣之事,还来问朕知不知道?!”

皇上上前一步,寒声道:“来人——”

“臣不敢。”萧朔道,“金吾卫也并非是臣打伤的,臣来时,殿外已是这般情形。”

皇上眼角一跳:“你说什么?!”

“臣今夜巡城,发觉刺客踪迹,一路追踪,竟察觉刺客是往宫中来的。”

萧朔道:“臣心忧皇上安危,不及请命,带禁军来此护驾。到了殿外,正碰见暗卫与刺客厮杀,金吾卫叫人击昏,尽数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