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节(1 / 2)

云琅半开玩笑:“小王爷可有赏?”

萧朔缓声道:“有。”

他的声音太轻,不扰波澜,说出来便溶进浓深夜色里。

云琅怔了下,才察觉帷幔在萧朔身后落了下来,冷不丁想起那一碗壮胆酒,心头一跳:“慢着,还不曾问什么赏——”

“我才知《教子经》里的小曲,原来不合你心意。”

萧朔道:“除了这个,我只会一首,是外祖父临行前托人转交给我的曲谱,练得尚且不熟。”

云琅听见“外祖父”三个字,稍稍松了口气:“哦。”

云琅拍拍胸口:“《国殇》还是《黄鸟》?《秦风·无衣》,与子同袍……”

萧朔:“十八摸。”

“也行。”云琅很好商量,“摸就——”

云琅:“……”

云琅:“?”

云琅在心里反复揣摩了几十次这三个字,没能揣摩出第二种意思,谨慎咽了咽:“是……我们的外祖父吗?还是教坊司新的官职,授小黄曲的,官封外祖父……”

萧朔抬手,去试云琅额间温度。

“没发烧!”云琅恼羞成怒,一路烫到耳朵尖,“外祖父为什么会这种东西?!”

萧朔道:“外祖父算着月份,见我们的龙凤胎仍没有动静,有些着急。”

云琅:“??”

“我同外祖父解释过几次,说那时只是事急从权,其实并没能怀上。”

萧朔静了片刻,慢慢道:“虽说解释清了,但外祖父似乎……仍不很相信,此事其实是你的缘故。”

云琅按着胸口,心情复杂:“外祖父觉得我们没有龙凤胎,问题主要在你吗?”

“是。”萧朔道,“外祖父说,我性情刻板无趣,定然是在床帏之事上苛待了你,不会哄你高兴。”

总归自小长到大,无论出了什么事,问题也十有八九都在萧朔。

此时生不出龙凤胎,虔国公无论如何不肯信是云琅的缘故,虽然奇怪些,与过去比起来,却仿佛也并没有太多不同。

萧朔已习惯了这种事,再多背一桩,倒也不觉得有什么:“母妃的教养嬷嬷是客家人,有此曲谱……设法寻来给了我,让我哄你时唱与你听。”

他当初只看过一遍,觉得实在轻薄失礼之极,匆匆带回来,收进了书房深处。

云少将军被《教子经》惹得夺门而出,在门外咬牙切齿交代亲兵去寻小姑娘跳舞弹琴的曲子。萧朔在门内听着,才知道云琅想听的不是汴梁哄小儿入睡的温软小调。

“我知此事太过轻佻不端。”

萧朔低声:“你若不喜欢,我便先回去。你好生歇息,明日——”

“不是!”

云琅忙将人牢牢扯住:“不准走。”

萧朔由他扯着,握住云琅手腕,不着痕迹探向脉间。

云琅此前叫描金香散去了身上内力,他如今恢复得虽已不错,纵然没了内力也能行走自如,甚至还能不轻不重动手打上几轮。

可血气非一朝一夕能补全,四肢厥冷、内虚难熬,还是免不了的。

萧朔静看着云琅,见他气血终于重新运转,心底稍松了口气。

若放在往常,他还能替云琅理顺气血内劲。可眼下两人内力都叫描金香散去十之八九,要等复原,少说也要一夜。

若因此便什么也不做,云琅便要这样难受着熬上一夜。

别无他法,只能借酒助力,横一横心。

萧朔抬手关窗,将窗子严丝合缝关拢,垂眸静静做了一阵,轻声问:“不准我走?”

他这话说得语气莫名与平日不同,云琅心跳不由叫这一句牵了牵,定定神道:“自然。撩了就跑,谁教你的?”

萧朔看了云少将军一眼,没说话,单手给窗子上了锁。

云琅心神尚全在小王爷的十八摸上,他从没听过萧朔唱这种撩拨人的曲子,一时想不出刀枪不入、凛然不可亲的琰王殿下能把好好一首小曲儿唱成什么样:“舍命陪君子,我就在这等着。”

有《教子经》糟粕在前,云琅多半拿捏准了萧朔唱不好,已做了十足准备,等回头翻扯出来捉弄萧小王爷。:“来,只要你敢唱——”

萧朔虚攥了下拳,垂眸:“不敢。”

云琅一愣:“啊?”

萧朔伸手揽他,笼着云琅肩背放下来,教他躺在榻上。

云琅怔了怔,伸手回抱住萧朔,在他微微跳动的颈脉上贴了帖。

夜凉如水,萧朔的胸肩却是热的,暖意无处不在,能将人从最冷寂的黑暗里护出来。

云琅敢走在刀刃上,敢以命相赌,敢以心换心,是因为背后永远守着的这一片暖意。他做事不必费心考虑后果,是因为有人在寸土不让,替他提灯守着回家的路。

云琅惋惜了一会儿小曲儿,迎着萧朔静深的眸光,没忍住扯了下嘴角,握住萧朔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