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为国效力,不分男女,军中也从来不乏女子。孙将军说过,凡事只问能与不能,不问是男是女。只要你们愿意付出努力,达到那个职业的要求,你们就可以做你们想做的事。不管是名医还是名匠,名臣或是名将,一切皆有可能。”
“哦——”女孩子们都兴奋地尖叫起来,互相击掌助兴。
周瑜静静地站着,等尖叫声慢慢平息,这才接着说道:“诸君,这是一件移风易俗的大事,亘古未有,可以想象,将来会遇到很多困难,很多麻烦,甚至会付出鲜血和牺牲,但这一切都是值得的。放眼长远,敢为天下先,立足当下,积跬步而致千里,披荆斩棘,成就一番事业,这是孙将军对你们的殷切希望,愿与诸君共勉。”
周瑜抱拳,环顾施礼。
孩子们收起笑容,一本正经的拱手施礼,神情肃穆。蔡琰也站了起来,一起行礼,然后将孩子们引了出去。周瑜目送他们离开,这才向卫士点点头。卫士快步走来,从怀里抽出一支铜管。周瑜接过,查看了封泥后,敲碎封泥,取出里面的纸卷,一边走一边看。
过了一会儿,蔡琰走了进来。“什么时候走?”
“马上。”
“这么急?”
“伯符去了洛阳,征讨江夏、南郡的事可能要全部交给我,我要提前做些准备。”
“交给你一个人?”蔡琰黛眉微蹙。“兵权这么重,会不会是个试探?”
“伯符慷慨,不会有这样的心思。”周瑜淡淡地说道:“他要在洛阳居中调度,无暇他顾。孙征东要定庐江、九江,也忙不过来。荆州的事自然要交给我,与其说是试探,不如说是考试。如果我能担此重任,后面还有更重要的任务交给我。”
蔡琰嗔道:“你啊,就是太信任人了,你欲效管鲍之交,却不知君臣有别,还是谨慎一点的好。孙将军虽然年轻,城府深着呢。靡不有初,鲜克有终,这样的例子还少吗?就算他信任你,别人也能信你?你们都这么年轻,想共事一生却无猜忌就要时时谨慎,善始还要善终,别毁了这份情谊。”
周瑜应道:“多谢夫人提醒。”他想了想,又道:“回师之日,我会在襄阳暂留,向大人请婚期,你看……行吗?”
蔡琰红了脸,低下头。“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能有什么意见。”转身进里室去了。
周瑜站在堂上,痴痴地看着蔡琰的背影,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挠挠头,嘀咕道:“我还没说完呢,怎么就生气了。唉,唐突了,唐突了。”转过身,踯躅而去。
室内,蔡琰一脸愕然,几步迈到梳妆台,拿起一面铜镜,仔细端详自己羞红的脸。
“我这是……生气吗?”
……
一连数日,孙策天天来洛阳城,与朱儁商量事务。
朱儁性情刚直,有时候还有点不切实际的天真,但他毕竟是战场上厮杀出来的武将,不是喜欢高谈阔论的书生。孙策举止轻佻,又喜欢开玩笑,离他心目的大臣有一定的距离,可是孙策能做事,特别是与出身同样低微的将领很谈得来,短短几天时间就与诸将打成一片,朱儁非常欣赏。
但朱儁对孙策迟迟不肯出发表示费解,开始还只是不悦,后来便有些生气。孙策见状,热情地提出邀请,我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请太尉检阅人马,提升士气。
朱儁觉得孙策小题大作,准备好了就出发吧,检阅什么啊。
孙策坚持,这是军中规矩,不能省的。
朱儁拗不过他,只得同意,召集太尉的掾吏和各部将领,来到城门,观看孙策部操练。
朱儁是太尉,当然不能让他等人,只能让人等他。他来到大营,在孙策的陪同上走上检阅台时,孙策麾下的四千亲卫营将士们已经顶盔贯甲,在太阳下站了半个时辰。火红的甲胄,雪亮的兵器,反射着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睛。
虽然已是七月初秋,天气依然炎热,朱儁入座时,坐席已经被晒得发烫。朱儁看着台下横竖成行,纹丝不动的将士,再看看那边不住撑汗、灌水的将领,忽然明白了孙策的意思。西行勤王,千里迢迢,每一个人都要耗费无数粮草,如果人马不够精练,等于浪费粮食。可是他麾下能称得上精锐的有几个,台下站着的就是全部,其他各部入夏之后就没有操练过,几个月歇下来,骨头都懒了吧。这样的人哪能出征,能走到长安的都没几个。
朱儁脸上火辣辣的。
第443章 黑山军来使
朱儁以军功起家,特别是中平元年征讨黄巾,让他一跃成为大汉帝国最后的名将之一,与皇甫嵩、卢植等并肩,名望甚至超过了董卓。出道比孙坚晚,成名却比孙坚快,官职爵位也比孙坚高很多。
但平心而论,朱儁这个名将的水分有点大。他之前在徐州、交州对付一些地方叛军还算得心应手,中平元年征讨黄巾时就有些吃力,如果不是皇甫嵩这个神队友,他能不能完成任务都不好说。后来董卓作乱,他拥兵洛阳,名节当然不亏,可是战绩就有些惨不忍睹,几次被牛辅、董越击败,一则逃荆州,再则逃中牟,直到孙坚率部来援,击退牛辅、董越,才算在洛阳站稳脚跟。
他不是将门出身,用兵是自学成才,天赋有一些,但算不上优秀。他的成名既与东汉末叛乱四起的形势有关,又与清议风潮有关。他不是读书人,但他是孝子,加上山东人难得出几个能打的,几个因素一结合,他就脱颍而出了。
论战功,他既比不上之前的滕抚、臧旻,也比不上比他年轻的孙坚。但是他有名啊,符合这个时代的舆论标准,所以他是三公之首的太尉,孙坚只能做他的手下。
对付这样的老人家,硬顶是不行的,只能让事实说话,让他自己明白。好在他也不是完全不讲理的人,不至于为了面子死扛。真要是那样的话,孙策就不跟他玩了。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一次检阅,不仅打消了朱儁急于勤王的念头,也让其他诸将见识到了孙策这个后起之辈的手段。孙坚在洛阳的时候,他们对孙坚就很羡慕,甚至有些嫉妒,但那毕竟是同龄人,情有可原。现在被孙坚的儿子比了下去,对他们触动不小。他们大多还是校尉、中郎将之类,裨将军、偏将军都没几个,孙策却已经是讨逆将军了。再不努力,以后说不定就要听孙策指挥了。
朱儁与诸将一拍即合,就在校阅台上统一了意见,利用秋收之前这段时间抓紧训练,争取早日出征。
孙策很满意,在营中设宴,招待朱儁等人。大家推杯换盏,正说得开心,文云快步走了进来,附在朱儁耳边说了几句。朱儁脸色一变,放下了酒杯,推说更衣,起身离席。
众将喝得正开心,没注意朱儁的脸色变化,只当他们有什么话要说话。过了一会儿,庞统走了进来,附在孙策耳边,轻声说道:“朱公请你出去一趟,有话要说。”
“知道是什么事吗?”
“不太清楚,可是帐外来了使者,风尘仆仆,从服饰和口音看,像是从北面来的。”
听说是北面,孙策不敢大意,连忙起身出帐。文云在帐外等着,见孙策出来,连忙伸手相邀。朱儁在隔壁大帐里,对面坐着一个黑瘦中年人,虽然穿着儒衫,却没有戴冠,稀疏的头发扎成一个小髻,用一块黄布包着。孙策一怔,停住了脚步。
这是黄巾军啊。刘辟、龚都等人都这么打扮,他见得太多了。
“伯符,进来吧,这是平难中郎将的使者,五鹿道长。”
孙策进帐,打量了五鹿两眼。这人看起来像个农夫,一点也不像道长,比郤俭可差远了。他在朱儁一旁入座,向五鹿点头致意,还没等他说话,五鹿先说道:“孙将军,蒋子翼去过黑山了。”
“哦。”孙策心中暗喜,脸上却更加冷淡。这个五鹿没见过什么世面,更不通谈判的技巧,要不然不会这么急急忙忙地搬出蒋干。按行程推算,蒋干现在应该在河东和牛辅、贾诩等人会谈,然后才去黑山,现在就去过黑山,应该是中途收到邀请,这才改变计划。而他又没有送回什么消息,说明当时并没有谈出什么结果。五鹿突然赶来,自然是黑山军出了状况。
结合郭嘉陆续收到的消息,应该是侵入兖州的于毒、苦酋遇到了麻烦。袁谭在历史上名声不显,实际上水平却不差。他是袁绍的长子,袁绍很多战事他都有参与,不久前的界桥之战,他也是重要将领,现在有兖州士族的支持,有刘备对付东线的青州黄巾,他对付这些黑山军自然手到擒来。
“道长远来辛苦,可曾用餐?”
五鹿还没说话,肚子先不争气的吐噜了两声。孙策笑了,转头对朱儁说道:“朱公,你还是先回席吧,诸将都等着你呢,使者也饿了,让他先填饱肚子,然后让文仲流与他先谈。”